与伟的婚礼一天天逼近,我整天忙得不亦乐乎,没想到会在这时接到加林的电话,拿着话筒大半天说不出话来,惊讶、欣喜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怨气,直到话筒那边的他急切地问:“玲子,你还好吗?”我才回过神来,这富有磁性的问候曾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心动,可如今,感觉竟是如此陌生。这个说过要给我幸福、要带给我快乐、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在今天,在我即将成为别人新娘的今天,他却又忽然而至。生活真是会捉弄人!
加林是我大学时代的初恋情人,大三那年,我不小心打错一个电话,刚好打到附近另一所大学加林的宿合,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和温文尔雅的谈吐立刻吸引了我。对他,我可以说是未见倾心,他对我,却是一见钟情。他说,学校里漂亮的女孩不少,但像我这种又漂亮又好学的女孩却不多。我经常在别的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约会的时候,把自己锁在阅览室里。自认平凡的我能让优秀的加林如此肯定和认可,我的心有几分陶醉。临近毕业的前一个晚上,加林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玲子,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我想也会是最后一个,请你相信我,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加林的善于辞令,让沉醉在甜蜜中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掂量这誓言的轻重,我只是热泪盈眶。我们紧紧相拥,第一次,我接受了一个男孩火热的吻。
时间转瞬即逝,最幸福的时候我却面临着毕业选择。我随父母来到珠海,加林要晚我一年才能完成学业,我们商量好,等他毕业就来珠海发展,和我在一起。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长达一年的书信往来,差不多是三天一个电话,一个星期一封信。有一次,他身上只剩下50元钱,毫不犹豫用20元钱买了电话卡给我打电话,我很感动。这个世上有个如此痴情的男孩真心待我、珍潜我,我还企求什么呢?
情人的思念是最难熬的,好不容易熬到加林毕业,我们的爱情却遭到了重重阻力,他的父母割舍不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情,坚决不同意加林来珠海定居,并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加林是家中的独苗又是个大孝子,他在痛苦中妥协了,而我父母已扎根于珠海,我是想都没想过再回老家的。我们在爱情和亲情中苦苦挣扎,内心的矛盾最终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到最后不得不无奈分手。
失恋让人消沉,好长一段时间,我对爱情不再抱过多的奢望。不知道是现实太残酷,还是我与加林爱得不够深才导致我们分道扬镳,直到伟走近我,他成熟、稳重、对我无条件包容的爱才慢慢地重启我封闭已久的心扉。
“玲子,你说话啊,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巴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派遣我担任珠海分公司销售经理。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父母,他们已经同意我来珠海与你在一起,你现在高兴吗?”
加林急促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回到现实,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伟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想到昨天我们还在商量买什么样式的家具,婚礼怎么办,我对加林说:“我应该告诉你,这个月底我就要结婚了。”是的,我没有理由对加林隐瞒什么,尽管只是一条电话线,但是我仍能感觉到电话那头沉重的呼吸声,良久才听到他叹了口气说:“玲子,不管你今天是什么身份,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两年以来,我一直在爱着你,在强烈地思念你,这份爱是不会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我曾经对你说过,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我会永远恪守这句诺言。”我的眼眶有点湿润,这个曾经为了见我一面,赶不上公共汽车便徒步两个小时来见我,为了买一件我喜欢的生日礼物,逛遍市区每一间大大小小的精品店的男孩,和我一起度过了多少甜蜜的时光!那些点滴的感动积累下来的爱恋,令我无法拒绝。我恨我的软弱,我恨我的优柔寡断,我怎能让加林再对我心存希望?
回到家里,伟正在布置我们的新房,见我回来,马上迎了过来,热烈地说哪里哪里要怎样设计,要摆一些什么。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亲一下,而是转过身放下包说:“伟,我今天好累,想冲澡早点休息。”伟关爱地看着我,怜惜地帮我拿过手中的包:“这些天辛苦你了,剩下的工作让我来做,你好好休息!”我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真正累的是伟,他一个人跑上跑下买材料忙装修,人都瘦了。
一边是成熟稳重给我足够安全感的伟,一边是体贴细心给我浪漫的加林,我竟然无法分辨哪个好,哪个不好。如果不是加林忽然而至,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伟,可是今天,因为加林的一个电话,我竟心乱如麻,徘徊不定,难道只是因为加林是我的初恋情人吗?脑子很乱,很乱,待我裹着浴衣出来,才发现在里面已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伟还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抽烟,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这么久?有人打你电话!”我心一晾,故作镇定地大声问:“谁打来的?”伟声音低沉地说:“没看,我正忙着呢!”我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背叛的负罪感。
加林基本上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天气凉了叫我记住加衣服,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也要跟我说一说。他的方式跟伟完全不同,伟只会把衣服放在我的手上却不会说这些让我心动的话。我能感觉到加林在用当年的激情来点燃我们曾经的恋情,可是我却无法像当年一样来接受了,因为我的心里还有伟。
与伟的婚礼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提不起精神,拍婚纱照也常常一个动作要重复好几次,很多时候伟热情地要我这样那样摆,我都心不在焉地只是点头摇头。伟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从我的沉默中,从我接到加林电话时的惊惶中,一向不喝酒的他,每晚都要喝一大瓶才睡。我问他怎么了,他却总笑笑说没事。因为心虚,我也不敢细问,我似乎感觉到我们触手可及的婚姻潜伏着某种危机,我害怕失去这份幸福,可我的摇摆不定不正是在葬送这份幸福吗?
我们就这样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小心翼翼地置办我们的婚礼。可是当伟一天抽一包半烟的时候,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伟若未发现端倪,怎会无缘无故这样消沉?他的沉默、他的宽容比责备我、打我骂我更让我内疚和难过。我告诫自己:明天一定要对加林说清楚,我快结婚了,不要再扰乱我平静幸福的生活,不要再伤害深深爱我的伟。
加林到任的第二天,在一家咖啡店里,我约了加林。两年不见,他多了一些睿气与成熟,更让人心动。加林很有绅士风度地请我入座,随后伸一盲用那双深情的眼睛望着我,看得我怦然心跳。以前,我总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中感受到无限温柔。“玲子,我太想你了,脑子里每时每刻都有你的影子。”我极力躲闪他炙热的目光,可是我的心在瞬间已经被融化,因为这份激情只有加林才能给我,加林的出现,触动了我那根尘封已久的浪漫心弦。他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一大堆礼物,从衣服到发夹,到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什么都有。“喜欢吗?我每出差去一处地方就给你挑一件礼物,看!这件丝绸,杭州买的,手工多细致。”我默不吭声,在思索着该以什么方式告诉加林我的现状,请求他尊重我的选择,可是我的意志竟是这般脆弱,直到杯中的咖啡喝完,我仍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眼前的气氛是那般温馨,那般浪漫。
送我回家的路上,公交车快到站的时候,加林转过身来,像在学校时每次离别一样,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深情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坚定地说:“玲子,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争取到你。”我当时并没有体会到加林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只是气恼我自己,为什么不心狠一点,因为我不忍还是不想放弃这份感情?
“去我租的屋里看看好吗?”他忽然对我说,那语气几乎是在哀求,我的心在抗拒,可我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就算爱情不在了,友情应该还在,我也希望减轻这件事对加林造成的伤害。
加林的房子布置得很雅致,像他的人一样有情调。蓦地,我看到了立在书桌上的那张单人相片,那是我毕业时送给加林的,用黄色的相框镶在那里,没想到加林会一直带着。下面还有一行字:我一生的最爱——玲子。我别过脸去,努力控制情绪。“每次想你,我便看看这张相片,这样就会感觉你离我近点。…加林,那都是过去了,你应该忘记我,我是快结婚的人了。”加林悲伤地说:“请你不要总以这句话来打击我好不好?你有权利不爱我,但是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对你的爱。”我说不出话来,加林靠近我,我闻到了那久违的醉人气息,我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加林伸出他宽大的手臂把我搂在怀里,还没有待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已迅速覆在我的唇上,令我喘不过气来。他的手急促地在我身上摸索,想要解开我上衣的钮扣。我被加林的举止惊呆了,有点不知所措,恍惚中有那么一刻,我沉浸在加林的柔情中,但是很快,我的理智占了上风。我一把推开加林,生气地冲他大吼:“你不可以这样,在我心里,我把你想得那么完美,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坚信爱情应该忠贞,在感情上就像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又怎能容忍自己做出对不起伟的事?加林显然被我的恼怒吓住了,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反问我:“难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吗?若不是你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能耐心等待我说服我的父母,现在婚礼上的新郎就是我了。”
心灵剧烈的痛吞噬了我,我想告诉加林: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我们名正言顺地分手了,我就有权利去追求新的幸福,若真要怪就怪我们没有缘分,爱情早已从我们身边错过,我有什么理由身在福中却还要再去追寻往日的激情?怎能让那个与你一样深爱着我的男人伤心?
我用力推开加林,他死死地抱住我,“恐怖”开始包围我,我害怕得大喊:“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你叫,我会告诉大家我们夫妻吵嘴,谁都懒得理你。”我担心疯了的加林什么都做得出来,无论怎样,我都不是他的对手。绝望中我一下变得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加林,如果今天你得到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加林松手放开我,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玲子,你太残忍了,你无法想象当我满心欢喜地赶来却得知你快结婚时那一刻的悲痛欲绝。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好不容易说服我父母,而你却成了别人的新娘,你叫我怎么承受这样的打击!”我毫不怀疑加林对我的爱,但是我该怎样让他明白,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无法再回头了。
我逃也似的跑出来,到家已近12点。以前我从不晚归,打开门,看到急得焦头烂额的伟和满满一缸烟蒂,桌上是还未动的饭菜。伟一见我便飞奔过来,抓住我的手急着问:“玲子,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不敢正视伟那双真诚的眼睛,“去参加一个朋友的晚会,走得太匆忙,忘了跟你说。”我躲过伟的追问,心疼地转过身去帮伟热饭。“没事就好,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外不安全,怎么电话也不开机?”电话没开?我不是一直开着的吗?走的时候明明换的新电池,一定是加林,竟然趁我不备将我的手机关机,而粗心的我竟也没发现。原来他邀我去他租的房子是有预谋的,而我竟抱着那么单纯的思想,我的心一下子很痛很痛,什么时候加林变成了这样,懂得了耍花招,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我对加林感到失望和痛心,而对伟,我的负疚感也更深了。那天,因为想查伟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的电话号码,打开他的手机,看到一条让我惊怒不已的信息:“我知道你是玲子现在的未婚夫,想必玲子告诉过你我是谁吧。她昨晚亲口对我说,真正爱的人是我,她只是害怕伤害你才没离开你,如果你想让玲子幸福,那么请主动放开她,好自为之,否则我会一直跟你斗下去。”加林,他竟会利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获取他的爱,让我们曾经水晶般的爱情蒙上欺骗的阴影。而伟,我的伟,他不责备我,不大声质问我,他在给我时间让我去考虑,却痛苦地折磨着自己,默默承受我的冷淡,而我却视而不见。不知什么时候,伟站在了我的背后,热泪盈眶,我同样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急切地想要解释:“伟,我那晚是去了加林那里,但我没有对加林说过这样的话,你要相信我!”伟哽咽着说:“我相信你,我就是相信你才一直没有追问你。从那天加林打来电话,从你那晚深夜未归,我就知道你的初恋情人又回来了,但是我真的很痛苦,我不敢想象一旦你作出离我而去的决定时我会怎样……”我第一次见稳重成熟的伟流泪,而且是为我。想不到在我面前一向坚强的伟也有脆弱的一面,此刻的他是多么的孤立无助,需要我的爱护,而加林,他不再是我初恋时的加林,他学会了用生意场上狡诈和投机取巧的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包括爱情。我接受不了这种爱的方式,爱情应当是纯洁无瑕的,怎能容得下这种欺骗!
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若不见面,还能保留美好回忆,像我和加林,或者也可能成为朋友,但他这样做将我们曾经的爱情和友情一并抹掉了。
我与伟的婚礼如期举行,后来听一个老乡说,加林主动要求公司派去了北京。我庆幸自己选择了伟,这才是我一生想要的幸福!
(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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