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去北京做毕业论文,一个人住在中关村的一间小屋里,每天来往于实验室和住处之间,几乎没有改过线路,背一个书包,拎一个水瓶,一身学生装扮。
三个多月一晃而过,我的论文已经完成,很快可以回家了。傍晚5点多钟,橙红色的夕阳照在未名湖的水面上,正是丁香、玫瑰绽放的6月,我轻快的脚步看上去有点蹦蹦跳跳的样子。迎面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我以为是问路的,北京太大了,流动人口也多,我是一个方向感极差的外地人,却经常遇上问路的。只见他嗫嚅着,还没有说话,脸已经红了,递给我一个信封,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诧异地接过信,看他转身离去,也没敢多看,心里咚咚直跳,急忙跑回了住处。信封上什么都没有,里面有一页纸,写得满满的,字体有力而洒脱……
今夜,我坐在灯下,回忆往事,时光过去整整20年,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消逝,而逝去的又使人感到可爱。信中依稀这样写道:“对不起,打扰你了。两个多月以前,我在你每天走过的路上看见了你,心里非常震惊,你有一种美的质感。我因为职业的关系,不坐班,傍晚的时候会出来走一走。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非常熟悉,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外地的女孩,很想认识你......”
我把信放回信封,呆呆地看着,只记得一双慌乱的眼睛,一个模糊的背影。明天我就要离开,我那时十分想念父母、哥哥,他们都生活在南方一个美丽的城市,出来这一段时间,我每周都给他们写信。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电话普及率相当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了,我是坐了21个小时的火车才到达北京的,感觉首都太遥远、太陌生。我亲爱的爸爸把我的每一封信都编号保存着,他对到北京来的同事、朋友说:“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女儿,请她吃一顿饭。”我被一份温暖的亲情牵挂着。
我没有按照信上的请求回电话,而是回了一封信:
陌生的朋友,您好!请不要说对不起,因为您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家乡。祝福您!
遥远的朋友
我没有留下姓名和家庭住址。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下,简简单单的,大学快要毕业了,依然混沌未开,以前收到类似的信,都是慌乱地不待细看就处理了。
随后的一天我在忙乱中度过,我买了一些送给家人、朋友的礼物,然后飞快地跑到邮局把回信寄出。邮局在我每天经过的路上,就在我从邮局出来几十米的地方,他就出现了。他有点迫切地问:“你看了我的信吗?”我说:“刚才给你寄了一封信。”他急忙说着“哦,谢谢,谢谢”转身离开了。我回到住处,收拾好行李,乘上晚间南下的火车。那时的我,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和试管、烧杯、化学试剂打交道,一门心思想拥有一份优秀的成绩,全然没有领会北京的魅力。
人生就像一列急驰的火车,机遇和缘分会让许多素昧平生的乘客,在旅途中相遇、相识、相知,变幻的人生,构成一幅流动的风景。
回到南方,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工作之余,我和男朋友约会,偶尔,我会想起北京,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睛,心里惦记着:不知他怎么样了,是否找到归宿。四年后的金秋十月,我去北京出差,事情办完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宾馆里,看着红色的电话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找出当年他留下的电话,“喂?”我问某某在吗,“我就是?你是谁?”我接着问:“您好吗?成家了吗?”回答的语气有点笑意:“我还好,成家了。”我舒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再见啦。”我准备挂了电话,只听见电话那边急促地叫了起来:“请你,请你不要挂掉,我知道你是谁,我一直保留着你的回信。”我说:“我来北京办事,明天就走,知道你一切都好就可以了……”后来我们约好第二天在美术馆门口见面。
能否认出他,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提前几分钟赶到,他已经到了。我们微微一笑,很轻易地认出了对方。美术馆正在举办法国设计大师伊夫·圣洛朗的服装展,这是我第一次看国外时装大师的作品,他给我作了一些介绍。到这个时候,时光的车轮转了1500多个日夜,我才知道他的工作是绘画,他才知道我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他告诉我,当年他把周围的几个研究所都打听了,没有一点线索。他曾经对父母说,如果能找到我,无论我生活在怎样偏僻的地方,他都会把那里当作故乡。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神游移,不敢看他,内心却十分感谢他的这份情意。
以后的日子,每到新年就会有一张贺卡寄来,和其他贺卡一起,都放在我办公桌左上方的文件筐内。一次,同事随意地翻看我的贺卡,颠来倒去地看了几遍后,若有所思地说:这一张好像是画的。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恍然明白,每年的贺卡都是他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他是从事油画创作的,那些富有艺术效果的画面和字体,让我误以为是印刷品,我竟然粗心地没有看出来。那一刻,我内心充满感动,屏蔽已久的思绪渐渐混乱,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在心里弥漫。
我们生活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不光有着美丽的风景,同样也有着不同个性、不同气质、不同人格魅力的人,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真正能打动你的人远远不止一个,我反复对自己说,不一定都要相爱,只要学会欣赏。欣赏、喜欢和爱,也就成了我们最难把握的尺度。总有一些时候,我变得那样的不宁,那样的易于怀想。在我的童年,最羡慕的就是看别人背着画夹,选一个风景优美、视角独特的地方坐下来写生,那样一个没有红尘印记的年龄,一个由色彩和线条绘制的梦境,陪伴我许多年。当我为了一篇毕业论文,千里颠簸,辛苦努力,完全没有想到会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拥有一个美丽的邂逅,结识一位以绘画为生的人,冥冥中,仿佛有人在提醒我不要忘记童年的梦,我心怀感激,深深的感激,认识你,真好!
后来,他去了美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带着一颗不得已的流浪之心,开始了新一轮的打拼。那时,他已经是国内颇有知名度的青年画家,他的画册在香港出版,被国际上一些著名的大学图书馆收藏。出国前,他来电话告诉我:“要是有机会见面,你静静地坐着,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再有一些照片,我就可以把你传神地画下来。”我没有去创造这样的机会,我们生活在自己的人生轨迹里。我有点迷茫,不知道是不是春天已经悄悄地来到,当我试图去迎接时,脚步却迟疑了。
新年来I临之际,他不再画贺卡寄给我,改为每年除夕之夜,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打一个越洋电话,这时外面正好鞭炮齐鸣。他说:“我这边很冷清,一点节日的气氛都没有。我把国内该打的电话都打了,最珍贵的这个时间留给你,祝你新年快乐!”
接完电话后,我默默地陷入遐想,波澜不兴的表情下,泛起一份怀念的涟漪。我们天各一方,流逝的时光多么美好和无奈。我走到阳台上,在冬日清冷的月光下,对着迢遥的夜空,诉说心里的话:你一定要喜欢今天的月亮,因为今天的月亮充满了太多的思念,无论天涯海角,请记住,还有一个我,在祝福着你。
在这样一个喧嚣的日子里,先生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落寞,走过来问谁的电话这么准时,我没有回答。先生又说,不想说啊那就不说了吧,还记得我们喜欢的歌吗?“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儿在低语……”我靠着他宽厚的臂膀,内心感激他的理解。
夜,静悄悄;风儿,躲在树后屏息倾听,它再次听见了我的心跳。我分不清这份只握过一次手的感情里面所包含的成分。但是,我知道你是春天温情又柔和的风,轻轻地吹来,把我的心吹动。我把自己的心思写成片片飞鸿,我相信,当飞鸿到达彼岸,他会读懂我的祝福,我们的相逢是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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