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人博尔特:我只在乎快乐
自北京奥运会后,飞人博尔特成为牙买加国宝。这名太过年轻的全民偶像,小时侯便有多动症,成名后依旧我行我素,劲舞狂欢、飞车失事,公开承认抽大麻。博尔特热爱酒吧、音乐、舞蹈,他认为舞蹈和短跑都是他生存的方式。他热爱牙买加,接受本报专访时,他说:“这里温暖、快乐,有父母朋友,是我人生的重要部分”,因此他拒绝去任何牙买加以外的地方训练。问及为什么牙买加人跑得很快时,他答道:“这在我们的基因里。”

  4月,牙买加首都金斯敦,黄昏时节,天空是惯例的灰暗。躺在跑道上的博尔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在深红的沥青上,博尔特任由肌肤裸露,并且摩擦着跑道。然后,不出意外,他做了个鬼脸。《观察家报》的安娜·凯素得出结论:果然,这小子还是讨厌训练。

  4月26日,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身休闲装扮的博尔特出现在美国波士顿,接受了《外滩画报》的独家专访。自北京奥运会以来,他成为了牙买加的“国宝”,政府甚至专门派了两名便衣警察,随时寸身不离在他身边。

  “我的目标是今年的柏林世锦赛。”在彪马城,博尔特如是说。他坐在小钢椅上,神情慵懒,不时稍稍走神。去年,博尔特横扫“鸟巢”,将男子100米、200米以及4×100米接力冠军收入囊中,同时全部打破世界纪录。今年3月,他拿到了赛季首冠,过程照旧轻松;5月,同样坐镇主场,冠军几无旁落可能。

  就在一切看起来轻而易举时,博尔特给自己开了个玩笑。4月29日,在牙买加首都金斯顿高速公路上,博尔特驾车超速,然后失控,最后翻车。就这样,“闪电侠”博尔特伤退,原因是“闪电驾驶”。虽无大碍,但这足以给其他短跑选手一个机会,也让自己有时间来回味比赛的感觉。

  “你还是如此渴望胜利吗?”

  听到问题后,一改之前的心不在焉,这位当今世上跑得最快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告诉《外滩画报》:“为了让我的名字被写进历史,我会一直争取胜利。”

  顽劣小子

  去年在北京,当美国短跑选手斯皮尔曼大喊起来时,所有人都笑翻了。博尔特从背后“偷袭”了他:先是示意所有人别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潜行至斯皮尔曼背后,往他背上浇了一整瓶运动饮料。

  那种冰冻的、粘稠的感觉,让斯皮尔曼迅速爆发。但当他作势欲擒博尔特时,博尔特却早已逃离。同样身为短跑高手,斯皮尔曼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追不上博尔特的。

  恶作剧、劲舞狂欢、疯玩游戏,牙买加小子博尔特总爱以一副纨绔形象示人。在他肆无忌惮地脱下球鞋,跳着名为“沟壑爬行”的舞蹈,或者双手比划出射箭的动作时,媒体会宣布,这才是真正的“博尔特时间”。

  “博尔特”,在牙买加语里,含义为“箭”的意思。速度是博尔特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自然不吝将其运用到生活中。小时候,有次他和一群朋友乘坐出租车去参加派对。有意思的是,上车时,每个人都以为,最后肯定不会轮到自己付钱。到达目的地后,所有人自然都先后下车,最后只剩下身无分文的博尔特。

  与司机一番大眼瞪小眼后,如梦初醒的博尔特突然拔腿就跑。“那个司机在后面拼命追赶。不过我跑得很快,最终逃脱了。”博尔特每当回忆至此,都会开怀大笑,并时常重复这个笑话。在跟《外滩画报》记者重复这个老故事后,他又添了句解释,“这样真是太好玩了!”1986年8月21日,博尔特出生在牙买加小城特拉沃尼,父母经营着一家杂货店,靠卖些米饭、蔬菜和鱼类为生。据博尔特母亲珍妮弗回忆,在博尔特仅仅三周大时,有次他从床上摔下来,不但没哭一声,还趴在原地手舞足蹈、不停动弹。大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小家伙有多动症。他的父亲还说,医生一直告诫他们,应该在路上好好看住这个小孩。

  博尔特一家,是低调朴实的乡村人家,但他们对儿子长大后的浮华并不担心。他们认为,博尔特为自己赢得了浮华、张扬的权利。而在博尔特身上,父母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他虽然自信满满,但却不具备侵略性。从前,博尔特整天和哥哥一起练板球。但这个总爱四处乱跑的野小子,既遗传了西非祖先嗜舞如命的基因,又具备了加勒比海盗般的狂欢情结。每逢训练,他不是偷懒,就是迟到。无奈下,田径老师只能让他改练田径,因为这相对会轻松些。

  多年后,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赤脚狂奔的黑小子,博尔特却改不了自幼的散漫与顽劣。北京奥运会上,但凡胜利,他就要脱下跑鞋,炫耀鞋上自己的绰号——“UGO”;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会目中无人地跳起即兴且原始的舞蹈;当听到鸟巢中9万人为他齐唱“祝你生日快乐”时,他就把这比作“史上最大的生日派对”。博尔特顽劣不羁的性格极致,也体现在北京奥运会的“减速”事件上。百米飞人大战,以百分之一秒计时,他竟然以“减速”的方式冲过了终点,着实将全世界“恶搞”了一回。

  关于“减速”之谜,一说是在最后20米处,博尔特左脚鞋带松了,飞人受到了“羁绊”;一说是学习伊辛巴耶娃,为日后再破纪录留有余地,从而名利双收。去年,博尔特面对水均益,向中国观众提供了一个貌似正经的版本:减速的原因是,他在左右顾盼之际,没看到最主要的竞争者阿萨法·鲍威尔,因此判断自己必胜无疑。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太高兴了,开始提前庆祝,所以根本没去关心时间。”

  可今年他又忍不住透露了另一个版本:在百米决赛时,美国人沃尔特·迪克斯对博尔特说,在最后阶段,大家可要全力冲刺,不能再有任何“慢跑”了。博尔特判断这是“心理战术”,然后就用最后10米的“慢跑”来庆祝胜利,让迪克斯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而赛场外亦是众说纷纭。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就一直批评博尔特,认为他的“娱乐体育”理念对对手不够尊重;美国传奇选手卡尔·刘易斯则质疑,博尔特顽劣如斯,竟能在短期内如此快速提高成绩,肯定存在问题,“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对此,博尔特不以为然。他说:“很多人只是嫉妒我。”这个来自加勒比海的顽劣小子,还是照旧出入各种狂欢派对,还是照旧在i-Pod中塞满瑞格舞曲(reggae music)。当有人问他,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对手吗?博尔特斜倚着身体答道:“我为什么要担心跑得比我慢的人?”

  低谷中重生

  在2004年成为职业选手后,博尔特曾一度陷入低谷。

  尤赛恩·博尔特不会成为顶级短跑选手,因为他太高了。这是《纽约时报》的说法。

  人们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技术难题。因为在起跑时,身材高大意味着重心上移,这必然会影响瞬间爆发力。腿长虽然有步幅的优势,但又会拖慢步频。因此,遍览历史上著名的短跑高手,包括卡尔·刘易斯、迈克尔·约翰逊、莫里斯·格林等人,身高都在190公分以下。但博尔特,身高达到196公分,他自己也说,起跑是永远的弱点。

  参加成年组比赛伊始,起跑的两步一直制约着博尔特的进步。尤其是第一步,因为无法依靠助跑器迅速提速,博尔特经常在蹬离助跑器时就处于劣势。此外,博尔特生来还有一种缺陷,在医学上被称为“脊椎侧凸”,即下脊柱弯曲。在孩童时期,博尔特并不感到困扰。但随着他跻身职业成年选手行列,高负荷的训练比赛对他的背部和腿筋开始造成严重的伤害。

  因为伤病,博尔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表现极差。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饱受伤病困扰的博尔特在200米首轮即遭淘汰,这令他倍受打击。

  雪上加霜的是,苛刻的祖国媒体并不打算放过他。当时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冷漠,把一切归咎于博尔特的私生活。他们指责博尔特的失败,甚至质疑博尔特诈伤。

  “他们只需要能拿冠军的选手。”博尔特的经纪人诺曼愤愤不平地说,“他在夜店一晚,人们就说他玩了一整个礼拜;他有一瓶黑啤酒,他们就说他有一箱。”在最困难的时候,教练格伦·米尔斯成为了博尔特的救世主。

  在接手博尔特后,米尔斯针对博尔特的起跑技术,制定了科学的训练计划。他让博尔特明白:只要起步好了,之后就是一马平川;他还专门请医师来治疗博尔特的背伤,要求博尔特每周必须做三次背部训练。

  慢慢地,博尔特将身高的负面影响逐渐看淡。他说:“起跑时我确实慢点,但身高却能让我更接近终点线。”而背伤的问题也得到极大缓解,因为他已经保持了两年多的健康状态。

  博尔特说过,米尔斯是他前进的巨大动力,因为米尔斯极难被取悦。每次博尔特觉得自己表现完美时,米尔斯就会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博尔特打破世界纪录后,他冲教练嚷道:“瞧!棒极了!”米尔斯又说,嗯,还不够好。大体上,只要每次博尔特觉得自己表现出色,米尔斯就会泼些冷水。“我猜,这就是教练吧”。博尔特无奈地说。

  博尔特还记得,奥运会后的某天晚上,他贪玩散漫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寝室里,他邀请室友开起了“卧谈会”。一直聊到凌晨3点,他们起来吃了顿麦当劳,然后干脆通宵不睡。可第二天,米尔斯仅仅从神情中,就看出博尔特违反了训练作息,当场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米尔斯就像我的第二个父亲。”博尔特对米尔斯充满着感激与敬畏。“是他把我从伤病的深渊拉到了如今的位置。”

  从2007年开始,米尔斯要求博尔特继续改善起跑技术。同时,加强前30米的技术,以便在起跑后,能够尽快达到最高速度。在米尔斯的帮助下,博尔特在逐渐走出职业生涯低谷的同时,又马上面临了一个新的抉择:是否参加北京奥运会的百米飞人大战。

  此前,博尔特一直专攻200米,而把100米作为200米的辅助训练。直到奥运会前几个月,博尔特在纽约创造了9秒72的新百米纪录。此时,他高兴地劝说教练,希望自己能参加奥运百米大战。在米尔斯同意后,新飞人就此在几个月后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