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欲望无法正常宣泄的时候

2015-09-28 20:37:56

“当、当、当、当”，报时钟准时敲响，我停止手中的工作，站了起来，手又不由自主地伸向电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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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按下电话号码时，忽然有个声音对我说：不要再打了吧，这种骚扰是违法的;而另一个更大的声音似乎在说：打吧，哪怕是听听年轻女编辑嗔怪的声音，也是一种快感，一种享受，更何况可以与她讨论性问题。于是我又快速地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紧张的心随着电话的嘟嘟声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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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个月来我经常都是这样，盼望着天天下午4点早点到来，盼望电话那端甜甜的“解释”，盼望那激动人心的、一个个击中我心扉的字眼通过她们温柔关切的口吻说出。

　　我知道她们对我已厌倦了，对我的“把戏”已识破，我也知道我这样胡搅蛮缠的严重后果，但是当我一遍遍地说出那些困扰我的、又令我心悸的“问题”后，当她们一次次地给我解释时，我心里无比舒坦，甚至比偷看舅舅和舅妈做爱时更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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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我离开那个令我伤心欲绝的家乡小镇来到舅舅所在的这个南国大都市，在舅舅的安排下我进入一家制药厂当会计。短暂的新鲜感过后我又时常想起令我魂牵梦萦的丽子，要不是她父母的果断反对，我现在该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世外桃园般的小镇了。

　　茶余饭后我总是-遍遍地摆弄过去的记忆，在臆想中虚度光阴，像个垂暮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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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中午，我身体有点不舒适提前回到舅舅家。当我打开门时，我惊呆了，舅舅和舅妈全身赤裸地抱在一起，缠绕着、扭动着。我急忙退了出去。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眼前不住地出现赤裸的身体，不过那身体不是舅舅和舅妈，而是我和丽子……

　　晚上回来，我满面愧疚想向舅舅解释中午发生的事，舅舅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哈哈大笑，挥挥手说，吃饭吧。这件事就这样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过后我想搬出去住，但舅舅说我工作不稳定，让我暂时先留下来。在他这间二房一厅的房里，他们的隐私很难保全，好在舅舅比我大不了多少，对此并不介意，我也省去了一大笔房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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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的大度和关心潜藏着致命的诱惑。

　　有个晚上忽然听到舅舅房里传来一阵低沉暧昧的欢笑声，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嗖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我看到在幽暗的灯光下，他们扭动着，缠绕着……

　　当我偷偷回到自己的床上后我发现自己遗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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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有几次我不是偷窥就是偷听，我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舅舅发现，发现后我们如何面对?我又如何在这个家呆下去?然而这似乎又成了我枯燥生活最激动人心的一刻，而且多少也抵消我对丽子的思念之情。

　　我恨自己没出息，像只见不得阳光的蝙蝠样在无人知晓的晚上东躲西藏，在人性的最阴暗面中行走。不偷窥我痛苦不堪，偷窥之后的深深自责又加重了这份痛苦，我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的两端往返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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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我在百无聊赖之时无意中翻阅到一本时尚杂志，其中有个栏目是关于性知识、性心理的文章。我似乎找到一个可以与我分享痛苦，又可听我倾诉的知音，性是成年人最基本的欲望，但又是最叫人困惑的欲望。

　　我很快读完了几篇文章，一个个故事让我热泪盈眶。我忽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都会有性困惑，生活在阴暗中的人绝不止我一个，这样一想我似乎找到一种依靠，产生一种被人接纳的归属感。最叫我意想不到的是文章后附上了编辑部的咨询电话：你的困惑，你的痛苦可以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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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忐忑不安地拨了号码，电话那端很快响起甜甜的声音。我猜想接电话的编辑可能与我差不多大吧。我吞吞吐吐地选择表达的语言，生怕露骨直白的表达会亵渎了编辑姑娘。但是在我每一次欲言又止时，对方总是恰到好处地以她暖和的声音鼓励我，这样我的表达越来越通畅，最后我自己也惊异在一个生疏的异性面前我竟能将心底最隐私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坦白了。

　　我说完后，对方轻松地笑了一下，似乎这并不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她告诉我，青春期是性的萌动期，有性困惑是正常的，这是因为对性生理、性心理、性道德还没有清楚的了解，作为年轻人不要因为性影响了自己的人生发展，也不要使自己的性与现有的社会法律法规和道德发生冲突;通过无害化方式使性心理得以满足，性生理得到宣泄无可指责。几句话，使我这只不敢见天日的蝙蝠变成了阳光下飞舞的燕子。

　　电话咨询就这样进行着，她说的并不多，只是鼓励我，给我肯定的暗示。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意犹未尽，这时她叫我回去以后把今天的感受写一写，把对自己问题的新的熟悉记录下来，一周以后再向她汇报。

　　这次咨询后，我整整一周没有偷看舅舅的性生活了，每当我有那种冲动时我就想起了她的话，想起她对我的信任。有几次要故态萌发时，我干脆起床写日记。这种克制方法还真管用。

　　以后每次去电话时，她总是像遇见老朋友似的，不断肯定我的进步，说我悟性高，说我一定能改正偷窥的毛病。这种咨询对我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觉得电话那头的她简直就是我亲爱的丽子。在我的要求下她答应将每周一次的咨询改为两次。

　　每周两次的咨询，意味着我的日记作业也增加了，在期盼和写日记中我几乎完全忘记偷窥的事。我和她的话题也越来越广，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性。我甚至娓娓道出我小时候的性经历。在这过程中我越来越放肆，有几次她提醒我要注重讲话语气和话题方向，我知道她已经知道我别有专心了。

　　我庆幸我可以这么干净利索地结束一段偷窥史。但是不让我与她通话实在难受，于是我越加频繁拨打“热线”，由于怕引起怀疑，我不断使用化名，想出各种不同的问题。在几次得手后，我的伎俩还是被她识破了，她一反常态严厉警告我：再骚扰就报警。我们的咨询关系已岌岌可危，没有她的“开导”我将走向何方?

　　我重新陷入痛苦：不打电话我就无法正常工作生活，打电话又被对方视为骚扰。我真想有一天跑到编辑部对那位一直为我咨询的编辑说，你解除我的一个痛苦，但又把我推向了新的痛苦。

　　于是，我天天下午还是焦虑不安地想要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

　　点评：黄国华(心理咨询师)性压抑后积蓄的能量有多大，在“我”身上可见一斑。先是不顾有渎亲情礼仪的偷窥，后又是不计一切后果地电话纠缠编辑人员。作者为什么会产生性压抑，是因为他把自己幽禁在一个永不实现的梦中，断绝了与正常社会的接触，更断绝了与同龄异性的接触，这对于一个生理正常的男性来说当然会造成性压抑。

　　压抑的性总要寻找宣泄的出口，于是，偷窥成了他的一个宣泄口，在偷窥中得到暂时的满足;但道德的压力又使他异常痛苦。在寻找到一个可倾诉的对象后(而且这个倾诉对象还有先前恋人的影子)，他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在臆淫中得到生理的满足，也得到心理的满足。这种模式没有直接的道德风险，且快感比偷窥更有效，当然也就欲罢不能。

　　另一方面从文章的叙述中我们也可看出心理咨询的风险.不合适的咨询无异于引火上身，其咨询效果也令人怀疑。在心理咨询中对于“移情”(来访者将自己过去生活中最亲密的人或最恨人的情感投射到咨询者身上)的处理是最棘手的。

　　产生移情现象表示咨询已开始产生效果，但在咨询后期如不能化解移情又意味着咨询的失败。所以假如没有专业的知识和丰富的心理咨询经验，很难处理好咨询中的具体问题。

　　文章中的“我”首先应搬出舅舅家，这里有二层含义：一是可避免偷窥的再次发生，并且产生“我已经独立，应该过自己的生活”的自我暗示;二是摆脱过去的旧梦，回归现实，融入四周环境。作为接听到类似电话的人员也不宜以简单的报案的说法恫吓了之，而可以试图按上述方向协助对方走出移情的阴影，或者直接转交给有经验的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