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和方蕊正在家里有说有笑地包饺子,电话响了,她快步走出厨房拿起手机,只听见喂了一声便压低了声音,转身进了卧室,门轻轻地掩上了。
奇怪,谁来的电话这么神秘?我有些疑惑,一边擀皮一边猜测。
几分钟后,方蕊出来了,为难地说:“老公,乔乔约我出去吃饭。”
又是那个死丫头,我一听心里就冒火,也不知道方蕊的脑子里哪根筋不对,误交了乔乔这么个损友,整天疯疯颠颠的四处乱跑,野得像个假小子,没点儿女孩子的温柔样儿不说,还时常给方蕊灌输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女权观念,惹得我们家经常口角不断,战火日益蔓延,好好的老婆全被她带坏了,我最烦方蕊跟乔乔出去,可硬碰硬肯定不行,便柔声劝道:“亲爱的,外面天都黑了,咱家的饺子也快包好了,今天别去了行吗?”
方蕊点头,用手机给乔乔拨过去,她刚说了一句:“我不去了,老公不同意。
”那边便响起乔乔尖细的嚷嚷声,方蕊咬着嘴唇,也不答话,耳朵紧贴着手机,一步一步不露痕迹地向卧室转移,我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侧耳倾听,只模糊地听到一句“他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不来以后别后悔”,门已经被妻子关上了。
专程为方蕊回来,那个人是谁?妻子为什么还要瞒着老公呢?莫名的焦虑让我在厨房里忐忑不安,搓着手来回踱步,饺子也无心包了。
我正胡乱想着,方蕊已穿戴整齐站在面前,匆匆对我说:“老公,今晚你自己吃饭吧,乔乔找我有重要的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妻子那靓丽的身影风一样在视线里飘然离去,错落有致的高跟鞋声已回荡在楼道里。
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我连忙抄起门口鞋架上的外套随后追了出去。不是我小心眼,实在是妻子今天的表情太反常,让我没着没落的,她明知道我反对去见乔乔,态度还这么坚决,背后一定有隐情。看她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同学,难道是他?想到这里,我更加心急如焚,火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紧跟在妻子后面。
车不紧不慢地开着。透过车窗,我能清晰地看到坐在前面的出租车里的妻子,她一直仰躺在后车座上,似乎在沉思。
老婆,对不起,请原谅我这样做,老公实在是太爱你了。我担心如果真的是你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臭小子回来了,你会再一次被迷惑,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在后面默默地对妻子说,是啊,我怎能不担心呢,妻子婚前曾经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情,为了那个男人的负心离去,她一度陷入情感泥沼不能自拔,甚至割腕自杀。我是心理医生,在和方蕊接触治疗时,她那双忧郁透明的眼睛给了我深深的震憾,她的柔弱、单纯、善良和美丽吸引了我,听她耸动着肩膀莹莹诉说痛苦的往事,我的内心升起了保护这个女孩的强烈欲望。在我的苦心开导下,她渐渐地开朗起来,也不知不觉地把我当成了情感依靠。“你厚实的胸膛让我感觉到踏实的安全感”,她这样对我说,我们就这样相恋了。婚后,我们的生活如热恋中一样幸福甜蜜,我是体贴的丈夫,方蕊是贤淑的妻子,二人世界平静温馨。只是,每年的情人节,方蕊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悄悄落泪,我知道,走出伤痛的她其实一直有一个心结,那个男人犹如她手腕上那道醒目的疤痕始终无法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即使我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也无济于事。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结只有始作俑者才能解开,这些年我渴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也恐惧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我不知道我的妻子小蕊在关键时刻是否能把握住自己的情感。
前面的车在一家酒吧门前缓缓停下,方蕊刚下车,坐在酒吧窗口的一位男子很快起身迎出去,我仔细瞅了瞅里面,没看见乔乔,那个鬼丫头又把小蕊骗了。
方蕊和那个男人相对而坐,两人深情地凝视,半天无语。我躲在酒吧外面,看着这一幕,插在裤子里双手止不住微微发抖。
服务员端上了红酒,是刺眼的醇红。那个男人端起酒,不知说了句什么,方蕊的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酒杯里,她和泪而饮,凄然的样子让我心疼、心痛。妒火燃烧的我恨不得冲进去打那个该死的臭男人,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冲动,那样会让我伤害心爱的小蕊。
为了平息自己的情绪,我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然后倚在酒吧旁边的树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紧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妻子和情敌在交谈,说着说着,那个男人突然握住了小蕊的手,我看见妻子陡然紧张,神情慌乱地将手抽出,心里略略安慰,还好,小蕊很理智,没有让我失望。
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我用手机给小蕊发了一条短信:“亲爱的,外面天冷,早些回家吧,需要我去接你吗?”
小蕊看完短信,立即起身准备撤离,那个男人拉住了她,哀哀地不知说些什么。小蕊别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我在外面清晰地看到汹涌的泪水在妻子里的眼睛里流下,然后毅然往外走。我的眼睛也湿润了,上帝保佑,这场情感的拉据战,我终于赢了。
抢先一步回到家,我慌里慌张地打开电视,忙不迭地收拾家务,可一切整理完毕,等了半天,方蕊还没回来。
正在着急,电话响了,是乔乔打来的:“喂,你老婆在我这里,今晚不让她回去了。”
我生气地说:“你让小蕊接电话!”
.....
“老公,我有点事,想在乔乔这儿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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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嗓子有些哑,好像哭过,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略略放了心,想了想,便说:“好吧,小蕊你放心住下。告诉我你明天上班带的东西,我早晨给你送过去。”
方蕊没说话,轻轻挂断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在沙发上独自黯然发呆,家里少了妻子,一下子变得那么冷清,连影子也是孤单的。我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乔乔那里,更害怕妻子会被乔乔那些歪道理说动,再与旧情人重燃旧火,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不行,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去接她!
我一跃而起,房门同时开了,是妻子!
我惊喜地抱住她,夸张地喊道:“亲爱的,你可回来了!我真担心你啊!”
方蕊趴在我的肩头哭,不是小声的哭,而是那种痛痛快快的哭,似乎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哭出来。我爱怜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任她发泄。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不是为我所流,但此刻我只想让她能够好受一些,因为爱情少不了眼泪,就像秋天少不了落叶。我认为经历过失恋痛苦的人才会比较深刻地懂得生活,懂得如何去爱。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方蕊终于止住了哭泣。我柔声安慰:“小蕊,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老公会保护你的,再大的困难咱们一起去面对。”
她平静下来,嗫嚅着问:“我说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笑着摇头。“老公,今天我骗了你,去见了不该见的人。”她吞吞吐吐地说。
我故作坦然,大度地说:“没事儿,现在你能坦白说出来,说明你还是相信我的,我一点都不怪你。”
“我以前的男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他托乔乔跟我联系,非要约我出去。我知道自己不该去,可是和他分手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初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抛下。我今天就是想当面问个清楚。”小蕊低下了头。
“那个人怎么说?”我问。
“他说自己太幼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感情,一心想着出国飞黄腾达。可是,国外也不是遍地黄金,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如意,所以又回来了。他还说这些年始终忘不了我,经历了人生诸多风雨才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谁,希望我能原谅他。”
小蕊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情敌果然找上门来了。
我搂紧了妻子,小心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她停顿了一下,说:“我....,唉,看着他过的不好,我挺难过的。又不敢跟你说,就跑到乔乔那里去了。”
我接着问:“那,你还爱他吗?”
她摇头,连忙否认:“不!现在我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他只是一个过去式,一个让我无法释怀的死结罢了。刚才,我哭着问他当初分手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他很淡然地说没有,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白白在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感情和时间。”
听妻子这样说,我彻底放宽了心,我说:“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忘了他吧。”
小蕊嫣然一笑,柔和的灯光下宛若一朵骄艳的花,她的眼睛散发着热切的光芒,明亮的两个瞳孔里映着同样的一个小人,那就是我,一个被幸福包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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