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把我当声色犬马之徒

   冬雨一直“刷刷”地下个不停。此时我们坐在郊外一个餐馆里,面对着采访对象,一位50岁的中年男人。

    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无法抑制地流下来,我不断地递给他纸巾,自己的心也浸泡在雨水之中。再次揭开伤痛是残忍的,可是去年的此时,他只想离开这个世界,而今年,他愿意接受采访并愿意说出他的故事。我看到了生命的力量。

    采访结束。当我们分手时,夜已深,窗外的风雨更加急速,就像岁月被浓缩成泪水,一点一点落下。

    车窗外,中河高架桥上依然车灯如流,这个名叫江平(化名)的男人,他的车已进入其中。在夜幕和雨幕的笼罩下,这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汽车,有谁知道里面承载着幸福还是痛苦?

    人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没有谁能够预知未来。但我愿意为江平祈祷,希望有一个好女人能够走进他往后的生命旅程。——编者

    短暂的婚姻

    江平出生在海边一个军人之家,部队子弟几乎都离不开军营,从小长得虎头虎脑的江平,14岁就穿上了绿军装。部队是他的家,他的生活,他的世界。19岁的江平就在部队入了党,23岁转业时,他已是一个英俊而单纯的年轻人。

    那时父母已随部队来到杭州,江平也转业某省级事业单位工作。男大当婚,父母要他谈婚论嫁了。他们看中了一位老战友的女儿,在某工厂工作。双方见了几次面,婚事就定了下来。在军营长大的江平几乎只认识男人,对女性毫无概念,也不懂感情,既然爸爸妈妈要这个媳妇,就和她结婚了。

    那时代的人结婚就是过日子,平平淡淡倒也从容。婚后妻子不知为什么总是习惯性流产。当妻子再次怀孕后,几乎一直睡在床上保胎。一家人都盼望孩子平平安安出世,不知担了多少心。在日夜的祈祷和关照中,儿子终于来到这个前途未卜的世上。江平为纪念得子不易,给孩子取名“一楠”。楠是难的谐音,“难”,有谁知一切竟在冥冥之中,暗合宿命。

    儿子6岁时,江平要离婚。事情真的是“祸起萧墙”。

    江平曾担任工作队到基层工作了大半年,他为人直爽热情,和当地干部关系处得很好。其中有一位妇女主任,也有个儿子,后来他们到杭州来玩,江平接待安排得很好,春节时还让妻子给她寄过挂历。那些年一本挂历是稀罕的礼物,却也由此埋下了祸根。

     有一次江平办事顺路到妻子单位,打开抽屉拿东西,却发现一封从妇女主任那里寄来的信。江平好奇地看了信,竟是妇女主任丈夫写给他妻子的。他们为什么会通信?信中说“江平单位里的人已经到这边来过了。”江平大惊,我单位里的人为什么会到那边去?追问妻子的结果竟是一问三不知,被逼不过时她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妇女主任的老公写信到你单位了,他们才派人去”,去干什么?她老公为什么会写信给我单位?那时候,男女关系是一件要命的事,极其敏感也极其重要,一个好端端的人就会因为莫须有的作风问题而一蹶不振。正在积极向上的江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是不是你打电话或者写信给她老公,怀疑我们有问题?”妻子坚决否认。江平一再说,我现在是培养对象,你到底有没有干,这样会毁了我的前途你不知道吗?这时妻子不得不说了,“我只是告诉她老公,他老婆对你很好。”

    江平对妻子非常失望,觉得婚姻生活不诚实,他发现自己永远都不能了解女人。不知道她们想什么?要什么?干什么?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感性的女人其实比男人狡猾一千倍,也糊涂一千倍,她们做事不问后果也不计将来。

    江平说,我们离婚吧。女人不同意,也没想过。她在事后一定很后悔,其实女人是爱男人的,如果不爱她不会这么在乎,这么忌妒。男人叫她寄挂历的时候,她仔细地翻看,那本挂历的图案是世界名画,有一张《大浴女》,画中赤裸的女人让她联想到妇女主任。难道他们以画传情吗?在寄挂历之后她也寄出了一封信。

    军人出身的江平,眼里揉不进沙子。他心里很痛苦,没想到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妻子,会把他看成一个声色犬马之徒。或者,妻子是以己之心度他之腹?那么今后的岁月,他还能相信这个女人吗?

    这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爱,却不知道怎样向对方表达。当他们最终表达出来的却都已经走向了爱的反面,江平一定要离婚,或者这也是一个男人证明自己清白的方式吧。

    焦点在那个宝贝孩子,还不到六周岁,把全世界所有的爱都给他还嫌不够。然而,他们的世界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女人当然想要孩子,可是江平更加坚持。他知道自己唯一拥有的,就剩下这个孩子了。他是那么艰难地来到世上,在妈妈肚子里就吃了九个月的中药,因为怕西药伤害胎儿,母亲每天喝下几碗中药来保胎。生下来半年,身上还有紫血斑,血小板低,动辄就要往医院跑。孩子从生下来一直由爷爷奶奶带,两位老人为照顾孙儿真是累白了头。

    几个月后,他们离婚了,儿子留给了父亲。妻子一年后再婚,江平却再也没有走进婚姻这条河流。

最后的旅程

    江平离婚时35岁,他把一个男人的黄金年华,全部奉献给了事业和儿子。他果断地结束了坐在机关里一张报纸一杯茶的生涯,选择了一个富于挑战性的行业。他以军人的作风和真诚,全身心投入,赢得了客户和市场。15年后,江平已是事业有成的一家股份制企业老总。
 
    另一方面,这位单身男人随着岁月的增长,更加充满魅力。他待人亲切,说话的语调低沉浑厚。乌黑的头发,中等的个子,不紧不慢的脚步,给人可以信赖的感觉。但是,从没有一个女性能够走进他的生活。

    “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没有碰到喜欢的人吗?”让人奇怪的是,即使和江平多年来往的人,有很多都不知道他的婚姻情况。因为江平不喜欢应酬,总是要回家。人们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会有一个幸福如意的家。可是,为什么?

    江平仍以他平静的神情,娓娓讲述后面的故事——

    当然见过很多女性,有些是父母亲友安排的,有些是战友朋友找来的。也有自己心里喜欢的,也有她们一定要跟我的,但是我见她们,有时是出于责任,有时是不忍拂人好意,并不是自己真想去找,所以几乎没有成功率。

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孩子。

    前面的事你知道了,我的这个孩子真是可怜,小时候老生病,半岁就开始住院,那么小的婴儿抽骨髓,疼得我和他一起哭。医生拿着粗粗的针头,趴在儿子瘦背上找血管,那一刻我的泪水流出来了,我心里就下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对儿子好,他太受苦了。

    离婚头几年,我父母和我三个大人管孩子,真是全力以赴。父母让我趁年轻再找一个,我说儿子太小了,过几年再说吧。后来儿子渐渐长大,父母又问我什么时候?我说等儿子上大学吧。儿子上了大学,父母都不开口了,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每天都想说这句话。我就告诉父母,等儿子结了婚,我一定会考虑找个伴。

    真的,我的情感全部给儿子了,我的心里已容不下别的感情了。一想到再婚,就感到对儿子不利。年轻时结婚肯定是要再生孩子,后妈会怎样对他?越想越担心,害怕打破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父子世界。每天回去看儿子读书,成了最幸福的事情。他妈妈也定期来探望儿子,给他买衣物,寒暑假会把孩子接回家,那个家里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们也相处得很好。

在孩子成长期间,我经常带他出去旅游,总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和儿子在一起,所以去年夏天我们又出门了。

    那次是陪几个客人一起去桃花岛,最让我痛心后悔的是,那一次儿子并不是想跟我去。上大学后我给他买了电脑,有空的时候他也玩玩游戏。那天早上的情景,每天都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喊他起来,说我们要迟到了。儿子在床上不肯睁开眼睛,他求我让他待在家里,“好不容易放假,让我在家打游戏吧,”我说你一定要去,他又说“我想在家陪爷爷奶奶,”这时奶奶也过来了,说孩子不想去就不去了,桃花岛他也去过的。但是我像鬼使神差一样,逼着儿子穿衣起床,收拾东西跟着我走出门。

    爷爷奶奶站在阳台上送我们,谁也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孙子。

    我们到了桃花岛,阳光大海让儿子高兴得又蹦又跳。20岁的大学生还像个孩子,一楠本来就是个极单纯的大孩子。下午三点之前,我们在宾馆房间里边喝酒边看电视,电视里超女正在pk,一瓶酒喝完,超女也唱完了。我带着儿子到海边游泳,一楠不会游,只能在海滩上玩。 海边有一根绳子,就是让不会游泳的人拉着绳子在浅海里玩水,冲浪。许多人都在绳子边,远远看去那些人就像绳子上打的结,随海浪摇摆。

    我把一楠留在海滩,就到深水里游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儿子一个人,很快就游回来了。这时一楠抓着绳子在踩水玩,他旁边有好多人,我有点累,便向岸上的躺椅走去。经过一楠的身边,他快乐地大声喊“爸爸!”对着我笑,我说爸爸上去休息一下。从海边到沙滩椅顶多十几步路,我中间还回头看看他。我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就坐起来,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儿子。一阵大浪卷过来,他抓着绳子随浪头起伏,样子非常开心。我远远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预感,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和谐,平静。我从来没有想到,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悄地消失,就在我们眼前,就在不知不觉中。无意识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危险。

    那一刻发生的事非常神秘:一辆水上自行车开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只有几秒钟,我看不见儿子了。车子骑过去,我眼睛几乎都没移开,可是儿子不见了。我忽地站起来,仔细看,他旁边的人都在,就是一楠不见了。我发疯似的冲向海边,问那些人,都说没看见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都笑,说这么浅的水有什么事,肯定是上岸了。可是我感觉不对,这时我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我一头扎到海里到处摸,除了幽暗的海水什么也看不见。我爬起来大喊救生员,救生员立即来了,说在这个地方,那么个大人,又谁都没看见出事,肯定是回房间了。听他们这么说,我也有些侥幸心理,但直觉在我心里尖叫,儿子不会一个人回房间的。这时岸上已经在广播找人,没有任何音讯。我和救生员一次又一次下海去摸寻,摸了一圈又一圈,我已筋疲力尽,几个人把我架出海面。

    儿子就是没有出现,这时大家都意识到不好,潜水员早已在搜救。折腾了两个小时后,孩子的遗体自己从大海上浮起来了……

我抱着他突然失语,不会哭也不会说话,心像被刺穿一样,那是天蹋地陷的恐慌,五脏六腑突然被掏空,世界在我面前消失。当我终于有了意识,只有一个念头,往大海里跑,那是我儿子去的地方,他还在那里等我。有人拦腰拼命拖我,“你现在不能死,要带儿子回家啊!”对,对,我要带儿子回家,要带儿子回家。

    为了带儿子回家,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当一楠的母亲赶来时,我和儿子已坐在前面的
 
车上。如果前妻看到一楠大哭的话,我们就无法通过检查站。“为什么不让我坐他爸爸的车?为什么不让我看儿子?”朋友们骗她说孩子伤势较重,要坐宽畅些,现在孩子睡了,不要吵醒他。

    我给一楠换了干净的衣服,已经冷得像冰一样的儿子,像小时候一样,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一路上,我紧紧地抱着他、拍着他……

永远地等待

    儿子静静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像熟睡一般。我这么单纯的儿子,只有透明的水晶才能够配得上他。

    这是我一生中最怕见爸爸妈妈的时刻,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我那样伤心,已经让他们害怕了。陪我回家的朋友嘴巴张开又合上,不敢把实情吐出来,才说出几个字,我母亲已经昏倒。

    两位老人坚决要去看孙子,怎么劝都不行。我妈一见棺材又倒下去,她一站起来就往墙边跑,她要去撞墙,“楠儿楠儿你等等我,奶奶来陪你,奶奶来了奶奶来了……”

    ……

    一年过去了,我还是每天晚上回到父母家里。每次我都幻想儿子开门扑上来叫“老爸、老爸”,“叭”一声在我脸上亲一口。从小到大,几乎每天如此。上高中上大学住校后,周末回家更亲热,他很爱很爱爷爷奶奶和爸爸。可能是从小缺少母爱,他性格比较内向,很乖很乖,从来没有在外面惹过事。有人欺负他,笑笑就算了,每次去开家长会,老师都说一句相同的话“你们家一楠是个很老实很乖的孩子。”

这孩子还懂得体贴人,自己有委屈不会说的,一点不让人操心。都说我儿子长得好,一身的书卷气。他学习成绩很好,回家就看书。每次他放学快到家了,一抬头,爷爷奶奶准在阳台上看他,他就挥手叫“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现在每天下午,我父母仍然站在阳台上看他回家。在他们心里,孙子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一楠的房间和他出门那天一模一样,每天奶奶会擦得桌椅发亮。床上的被子,还有书和笔都是一楠放的,没有动过。早餐和晚餐,爷爷奶奶仍然摆上一楠的碗筷,放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我叫他们不要放了,这样不是更难过吗?可是我父母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父母七十多岁了,身体一向很好。去年一楠安葬时,他们在一楠的身边留下了自己的墓穴……他们的心已经跟着孙子去了。

    去年夏天,是我永远的寒冷之日。七月份,我几乎不吃不喝不睡觉,只能喝酒。朋友们每天陪我喝酒,喝到昏沉沉不省人事。最后让我惊醒的是比我更可怜的父母,我一天比一天觉得对不起他们。

    所以我开始振作,开始关心父母。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要我成家再生个孩子。我妈妈常常会拿着孙子的照片哭“你爸爸为了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不陪他到老呢?我们养你这么多年,多少苦头吃了,就指望抱重孙子了,指望你结婚我们好享福了啊……”

    你们看我现在很平静,但很长时间我活在自责中、悔恨中。恨不该要离婚,让孩子没有妈妈;恨不该要儿子离家,竟让孩子离世;更恨自己没有早一分钟叫他上岸,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是吗?

    往事让江平泪流满面,让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不能原谅自己。

    江平的眼睛里有深深的落寞,无以言语说的苦痛,也有些许火花,那是一颗没有死、不能死的灵魂之火。这世上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唯有生命之爱永恒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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