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很多经历是你预想不到的,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3岁的时候,因小儿麻痹症而丧失了走路能力,一直靠拄双拐度过了花季;我5岁的时候开始学画画,画的都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诸多梦想。我从小听到最多的是别人对我绘画的赞美和对我身体的惋惜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瘫了呢?”
今年,我26岁了,还是嫁不出去。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谁会为爱情娶一个瘸子?父母用他们全部的积蓄为我在大连的郊外买了一套能看见海的房子,让我在里边创作。我于是白天在亲属的公司里做平面设计,晚上读书,周末创作。就在我这样与世无争的尼姑般的生活过到第二年的时候,我的生活终于被邻居叮叮当当的装修声给打断了。我有些窃喜,毕竟我有邻居了,他们将是怎样的人呢?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为了收代其垫付的物业费而终于按响了对方的门铃,一位男士打开了门。“你有什么事?”那种语气与其说是不耐烦,更像是命令。我讲明了理由,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塞给了我。
回家后,我想着他的模样:很强壮的中年人,很高大;声音很低沉,讲的是地道的大连方言;动作干净利索,但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感。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神经像是被极强烈的太阳光刺痛了一般,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眼神,是的,就是他的眼神。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呢?锐利像豹子,似乎可以随时刺破任何人的血管;敏感又像狼,可以随时应付外界的任何微妙的变化;而隐藏的一丝羞涩像小白兔。怪男人!
两个星期后,正在午睡的我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我打开了门,看见了他,只是这次他的眼神里多了小白兔似的羞涩。他扭捏地递给了我一只袜子,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晾的衣物竟跑到人家阳台上了。“谢谢,谢谢,不好意思。”我还在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他笑了。他抬眼看见我放在了门口的画板,眼睛固定住了。好久,他才问道:“你的画?”
我请他进屋继续看画,他有些迟疑,但还是进来了。他就在我的画前凝视着,一幅接一幅,一点一点地小心地提着问题。那种小心的姿态,与他从前的冷傲截然不同。我仔细地看了他的穿着:一件朴实的棉质粗条绒裤子,红黑格子的棉质上衣,手上的表似乎很值钱。
我望着他专注地看画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影里有很多东西。我腿脚不便,就在我不小心差点摔倒的时候,他一把拽住了我。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我忽然感觉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释放出来。他走后,我的空间里留下的都是关于他的味道。
第三天,他又来敲门了,这次他带来了很多水果和点心,还有很多高级营养品。“你很有钱吗?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他笑而不答。我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的回答是“闲荡人”。那一天,他在我这里坐到很晚,听我谈画,听我谈我的故事,就是一点也不说他自己;直到半夜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然后颤巍巍地问我第二天他可否再来?
我告诉他,我的家很少有客人的,他来,我当然高兴。他笑了,那笑容里有孩子一样的纯真。
当彗星撞上地球
他再来的时候,依旧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还有名贵的茶叶。我让他坐在我的对面,我给他画了一幅素描画。他当我模特的时候,很安静,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的严肃认真让我很想笑。他仔细地端详着我的作品,好半天没有什么评论。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怎么我画他的眼神和头发很特别?我说对的,还有你的背影,里面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有一天,我要专门画你的背影呢。我发现他的表情动了一下。
他告诉我说有一天,他开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看见一片金黄色的麦田边上是一个火红的落日,那落日边上站着一个农妇,背上背着一个孩子。那农妇不漂亮,可是那场景,那种做母亲的闲适和安详,让人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晚上,我怎样也睡不着。他说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面前出现。我连夜作了一幅画,就是那站在稻田边在落日的余晖里背着孩子的母亲。第二个星期我才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按响了他家的门铃。他看到了我手中的画,很高兴,然后请我进屋。我第一次进入了他的世界,那是一个不属于男人的纯白色又素净的世界,家具很简单,但很讲究。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家里只有一种装饰品,一个女孩的各色黑白照片,不过不是这个年代的。“你的爱人?”我指着那照片说道。他的脸红了,不过很爽快地告诉我:“我一生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因为我穷没能娶上她。”“那她嫁人了吗?”“不,她死了,自杀。”我望着他,他似乎很平静地把这个故事说出来,而我的后背因为恐惧而冒出了冷气。他继续说道:“我后来到南方闯荡,你看我这脖子上的伤疤,便是当年的印证。你知道什么叫不择手段,什么叫出卖良知吗?许多年前我都做了。”
我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他看着我,眼睛露出了一种诙谐的笑意,调侃道:“害怕我了?”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执着地问道:“你今天成功了吗?”他想了想,说:“成功看什么标准来衡量。用你的人生观来衡量,我就是一个相当卑微的人。”
“我是迫不得已。因为只喜欢绘画,只能一辈子背这个沉重的精神十字架;因为是瘸子,只好做‘尼姑’。我是在吸食自己的精神大麻,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听罢,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社会,还有几个为自己理想而甘于清贫和寂寞的人?你也许是我见到的所有异性中最让我佩服的。”这次,轮到我脸红了。
他似乎总是在周末才“回家”。等到下一周他回家的时候,他没到自己的家就先敲响了我家的门。进来后,我正吞食方便面的惨相被他尽收眼底。他的嘴微微地张开着,好半天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问我总是吃方便面吗?我说是的,当我的工资都被拿去买了颜料和真丝画布的时候,我只能数着钱包里的钱过日子了。他详细地问了我画料和画布的价钱,然后点了点头。
那晚,他呆到很晚也不肯走,最后我说你饿的话就自己下方便面吃吧,他果真自己下了面,吃完对我说这让他想起了遥远的青春时代。他从我的书架上拿下了《梵高画传》,然后问我为什么艺术家都喜欢自杀?我说因为他们是社会边缘人,他们都很怪异和贫穷,越贫穷就越胆怯、孤独和不自信。
“有一天,你也会吗?”他盯着我问。我看他的样子,笑了起来,回答他道:“不知道。我很简单,我不知道一个像我这么简单的人最后是否也会绝望。”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问道:“你有多少钱会满足?”我指着面前的方便面回答说:“我有一千,我会买肉和蔬菜;我有一万,我会办画展;我有十万,我会存起来;我有五十万,就买一套房子,然后用出租的钱供我的后半生搞创作;如果我有一百万,我就得跳楼了!”他听完我傻傻的回答,天真地笑了。
黎明快来了,他还是不肯走。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我没有纵容他,因为我觉得他有太多的谜。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到了我的面前,把他高大的身躯谦卑地弯了下来,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想把你搂在怀里,然后把我的爱给你,我很紧张……”我看着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可以让人记得一辈子的凄楚又真诚的眼神,我的心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在我几乎醉死在他的眼神里的时候,床前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我因为自卑而保持了二十几年对异性的防备意识又恢复了:“你该回家了。”我冷静地对他命令道。他凄凉地走向了门口,那背影里面一瞬间又增添了很多内容。
他走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爱上他了。
一次,也许就是永久
两个月,他没有再敲我的门。第62天的时候,我按响了他的门铃。他看见我的眼神流露出了无限的惊喜,这让我的心放了下来。我对他说我还以为他会对我生气呢,他说怎么会,只是自惭形秽不敢再来见我罢了。我发现他的家具减少了,他告诉我正准备搬家。“搬家?”我惊呼!他看着他眼前的初恋情人的黑白照片,无奈地说道:“我得回家了。我没有告诉你,我是一个有家的男人,我爱人已经开始怀疑我是否在外面有了情人因此周末总是神秘地失踪了;我托朋友在郊外找到了这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想静一下,结果她还是发现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了他的面前。我告诉他,他是一个太神秘的男人,真的有太多让人费解的地方。他慢慢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又是那能醉死人的眼神!在他的凝视里,我的世界在消亡,更糟糕的是他竟用温暖又有力的右手托起了我的下颚,然后让我闭上眼睛。他终于吻了我的眼睛。我张开了眼睛问他为什么不是嘴唇,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有家了。”我扑到了他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了他。他身体散发出的味道和温暖气息瞬时间淹没了我,我吻了他的嘴唇。
26年了,我第一次让异性看我“丑陋不堪”的身体。我告诉他哪条伤疤是几岁时手术的痕迹,他就一条伤疤一条伤疤地吻着。他问我是否吃了很多苦,我说我很善于遗忘。“人要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奢求太多,向命运,向生活……”他一把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疯狂地吻我道:“你该奢求的,这么纷乱的世界里难得的纯净女孩。我已经看见一个女孩子走了,我无法再看你也在绝望中消亡……”
我让他拥有了我,不,我也同样地拥有了他。我一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将自己火热的生命气息毫无保留地喷发到我的身上,那感觉是那么的奇异又那么的刻骨铭心。许久后,他吻了我的唇,说道:“谢谢,把你的第一次给了我……
我抱住了他,问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给我,他凄凉地说最多两个小时。我的心轰然下沉:刚刚才认识他,就要失去!我哭道:“你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对吗?”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我们的世界的确很遥远;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不想你,我会以我的方式来继续喜欢你……”
他让我在他的怀中哭够,最后他抚摩着我的头发说道:“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对爱情,对家庭甚至对人生都产生了疑问,于是我逃到了这里来,想自己解开一些东西,没有想到,是你帮我解开了所有疑问。人生是什么,是活着;爱是什么,是无声息的付出;家庭是什么,是责任。今天的我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里了,不同的是,我怀中揣着你的爱,也许我该用我的方式来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他真的离开了我,他真的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对面的房子偶尔有不知名的人来收拾屋子。我记得他临别时很清晰地对我说过:“别问我是谁,只记得,一个真心地爱你的男人;我会再联系你的,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半年后,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敲开了我的门,他把一个旅行袋放在我的屋内,对我说是他的老板让他送来的。我问他的老板是谁,他说是我曾经的邻居。送走了陌生人,直到夜幕降临时分,我才鼓起勇气拉开了拉链,我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水泥地上。很久,我才攒足了力气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撂又一撂地堆到了地板上。我不吃不喝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数清楚了:一百捆钞票,整整100万的人民币!
2006年初春的一天,我坐710路汽车行走在人民路上,路过香格里拉饭店门口的时候,我猛然看到了一个正从奔驰车里走出的男人。是他,是他,就是他,还有他的夫人和孩子。他穿了件棕色的皮风衣,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潇洒,周围满是艳羡和谦恭的目光。我发疯般地让司机停车,可是他却不肯为我停下来。我在下一站下了车,然后打车回到了香格里拉门口,我一把拽住刚才向他打招呼的门童,问他停在门口的这辆奔驰车的主人是谁。他很倨傲地看着我,说道:“你知道他在大连有多少地产和饭店吗?离这一百米,就有他的娱乐城!”
我放开了门童的手,像一个逃兵似地离开了饭店的门口。所有谜团都解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是那么的沮丧。人生第一次,我知道了金钱的力量,它可以把我送上天堂,也可以在顷刻间将我与他的中间隔上永久的沟壑。有人说过:两个地位剧烈不对等的恋人只有通过坟墓走到上帝面前的时候,他们才会完全地变得平等;我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跟他在天国里有机会重逢,我会对他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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