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快乐愈堕落(同志故事)

 

(1)

  我叫森。28岁。男。

  我是同志。我单身。

  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结婚。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要是结婚的话,会和谁结婚。我想和一个男人成个家,这似乎有点做白日梦。和一个女人结婚呢?以前想过,以后就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了。

  我不想孤独地过一生。我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去生活。我希望我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但我不明白,完整的人生倒底是什么样子。好像没有明确的答案。

  其实,我很快乐。不过,我也很矛盾。

  我快乐,因为我是同志。

  我矛盾,也因为我是同志。

  我不应该矛盾的。是生活这样选择了我,而不是我这样选择了生活。谁都没有错。

  我应该是很快乐。因为这些不是我所愿,既然不是我所愿,那我就有理由心安理得地生活。

  站在镜子前,仔细审视自己的时候,每每看见蓬勃、成熟的身体,我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很好,就这样生活。我对自己说。你没有错。

  总有一方是错的。别人会这么认为。但别人说不出错在那里。他们不是我,当然不了解我。

  我从来没希望过谁会来真正的理解我。

  我生活着我的生活,我继续着我的日子。

  我学会了平静。平静地面对生活,平静地面对伤痛,平静地面对自己,平静地面对现实。

  也因此变得坦然了许多。

  在我刚有婚姻意识的时候,家庭和婚姻的问题,就开始狠狠地困惑着我。

  那时,我和现在一样,单身。不过,我知道早晚我会结婚的,会过大多数人所过的那种日子。比如,有一个善良、娇美的妻子,有一个活泼、聪明的孩子,一辈子就这么的定格了。

  所以,每当看见那些恋人们一对对的从我面前招摇走过,我就想,哪个女人会和我这样也在马路上招摇过市呢?哪个女人会是我的老婆?我很着急,因为我想知道这个答案,知道谁最后会成为我的老婆。

  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女人,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我娶她。

  因此,我崇尚爱情。

  我一直觉得爱情是可望不可及的。婚姻的诱惑,则来的实在一些。不仅仅它的神秘,还有它的炫耀和美丽的外衣。

  曾经,我那么地渴望能和一个女人演绎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每当看见小说、电影里那些缠绵的爱情故事,我都会感动的不得了。

  我就盼望着那一天,忽然会来临。就像盼望着天上掉馅饼一样。

  我天天都在时刻准备着迎接爱情的到来!

  可是,事情发生了转变。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越来越严重。

  我成了同志。

  那个时候,我天天问自己怎么了。整天心里沉甸甸的,背负着沉重的罪孽感。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错了没有,又错在哪里。我和大家一样工作、学习,我爱周围的一切,我也爱生活。我很积极、向上。我不比别人差,但我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了。

  因为,我爱的是男人!

  男人很可爱。他们和女人一样讨人喜欢。那个时候,现在,估计还有将来,他们让我依恋,让我去寻找值得我爱的男人。

  这让我痛苦、矛盾。每天折磨着我的这个念头,像一把利刃,悬在我的头顶,近在咫尺,我不敢动,我也不知该怎样才能让自己摆脱这些。

  生活的冷漠和它的袖手旁观,让我不得不自己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也深爱过女人。

  如果不是别的原因,此刻的我,也是别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了。生活就是这样。假如我和我爱的女人结了婚,成了家的话,那么,现在的我,也许不是这个样子,我想,我以后的生活会改写的。

  但是没有。不过我不遗憾。

  经常问自己后悔吗?

  不的。但是,我喜欢蓝宇的一句话,“今生不后悔,来生不愿意再这样过!”

  就这样,找一个女人过一辈子这样天真的想法,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不那么重要了。找个男人成为自己的爱人,成了我的追求。不过找个好男人远比找个好女人难的多。真正的男人,他们都爱女人。

  这也就更折磨我一些了。因为我发现,那些作为同志的一些男人,他们的心思,远比得上海底针。

  都说女人的心最难琢磨,其实男人也一样,特别是同志男人。

  没有那个同志会而因此放弃。听到过他们唉声叹气的声音,也做作的说要退出这个圈子。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渴望爱情。他们也清楚,他们永远不可能退不出去的。

  不过,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可苦又能怎么样呢?

  和一个男人有一段山盟海誓的感情,比和女人有一段那样的爱情,对我更具吸引力。

  虽然和一个女人斯守一生的想法,还时不时的像深不可测的一潭水里冒出的小泡泡,咕咕地不停的往上翻,但瞬间就是瞬间的事,很难成为永恒。你把握不了的。

  现实让这样的想法,一点点地退出了我的生活舞台。

  如果我放弃了婚姻,是不是就算真正的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来?或者说真正地面对现实了?如果我结了婚呢?像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像那些已经结婚的同志,我又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没法假设。

  生活就是因为它的未知,才让人这么过下去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它太难以琢磨了,常常一个很小的细节,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细节,就是人们说的机遇。

  因为我是同志吗?不全是。但绝对和这有着“连襟”的关系。

  生活在繁华的都市背后,我发现,我这颗飘浮的心再也找不到地方落脚了。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我身边或悠闲、或匆匆地走过时,我常常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该离开这里了。我对自己说。

  这样决定后,我就散淡了起来。

  我曾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的考虑过,但我发现我错了,我对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底儿。

  没了目标。没了过去。没了将来。我有的,只是现在!

  于是,我开始寻找机会。

  机会总是有的。就像在一个生疏的地方,你总能看见一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其实你和他一点也不熟悉,可你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机会也常常像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不经意的就来了。

  当我告诉我的朋友我要离开这里时,他们很惊讶,但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告诉他们我具体走的日期。

  我不喜欢有人送我。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不喜欢有人送。

  走的那天,我提着行李,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车站,无声无息地从这个繁华的都市消失了。当我看着这个城市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除了叹气,没有别的想法。我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咣铛做响的火车,把我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吸引我的,只是它的陌生和关于它带给我的一种不为人知的安全。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城市?说实话,我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一时的冲动,也没想那么多就来了。来了以后,很快地就融了进去。

  对我来说,在哪里生活都一样,都有同志存在。

  我已经没了地域上的戒备。这里也是过日子,别的地方也是过日子,要求那么多,不还是为了生活吗?如果过的开心的话,又何必去要求地域上的相同和不同呢?

  单身的好处,就是适应力强。寂寞有一点,孤独有一点,不过,如果没了这些,也就不叫单身了。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离开。也许我会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来。这些都没定性,我本来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这样就决定了我生活的方式,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我对我目前这样的生活还算满意。

  这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也没什么人干涉我,更不会有人逼我干这,催我做那。家人对我也是伸手莫及,让人高兴的是,我可以做我自己,过我想要的生活,还有,我不再急着结婚,不用因为自己是同志,而背负着那种我并不想要的“盛名”。

  对我来说,结婚已经并不重要。除非想要个孩子。很可笑,我现在自己生存都是问题。孩子,是长大成人时的梦。就像爱情是青春期的梦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婚姻主义者,这和我是不是同志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知道自己是同志后,要面临婚姻的门槛,我所能选择的,也许只有逃避。除此之外,我没别的办法。而逃避的上策,就是离开自己以前生活的环境,来到一个无人晓得的地方生活。

  当年,我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开的。

  (2)

  国是我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来以前,外地的一个朋友把他在这边的一个熟人介绍给了我。说有个熟人,感觉会好点。再说国这人也不错,值得一交。

  他是我很久未曾谋面的一个朋友。我们是在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人还不错,蛮善良的一个人。他对我还可以。对我好,是因为他一看见我就喜欢上了我,可我在见他第一眼时,只把他定位成可以谈的来的朋友。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没断联系。

  不管你信不信,有一种情况你得承认,那就是天下同志是一家。这是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对同志来说。

  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亲戚,没有同学,没有朋友,但如果你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同志,那么,好多问题相对来说就变得简单一点了。你也很容易地就融进了这个城市。

  同志和同志之间,本来就很难说清楚的,哪怕彼此之间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吸引对方的,可是一旦知道对方也是同志,那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来了。没了陌生,没了隔阂,彼此的言语也找到了一个切合点,交流起来,方便许多。

  来到这个城市后,我就给我朋友的朋友打了电话,也算是替我朋友问候他一下。他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简单地问了我一些情况,很快地就和我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我有了第一个熟人,也可以说是朋友吧。

  他叫国。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

  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气的人。不过现在,岁月由不得他了。快要发福的身体,肌肉和肥肉平分秋色,明摆着的情况一看便知,肌肉已成败局。保养的还不错。中等偏上的身材,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底子,还行。很随和的一个人,不说话不笑,蛮有亲和力的。还算精细的五官,透着善良和稳重。让人不由自主的会去尊重他,但又不想和他保持太远的距离。

  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是事业有成,家庭稳定,孩子懂事了,也省事了。没什么负担,基本上可以静下心来。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是做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了。

  四十岁的同志呢?其实也是一样的,不过我觉得他们要是玩起来,比起小孩子,他们更高明,更不露声色。

  他们是聪明的。也许还包含一点无奈。想必是想再摸摸青春的尾巴,感受一下尾巴在甩动起来的力量,让那种力量不时的小小抽打一下自己,然后自我安慰说,自己还没老。

  中年人如果变老,那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中,衰老来了。就像爱情来了一样。当你遇见了一个你想让他成为你bf的人时,你一下子就沉了进去,一下子就打倒了。

  结果呢,你还不承认,但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那些中年人也一样。不过他们经的多一些,对什么似乎更能沉住气。比如感情。比如欲望。

  人就是这样,不经意中,成了某些东西的俘虏。

  不过,好在他们没了压力和自我认同的问题,有的只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要解决的问题,已经不是肉欲了,有的只是一种安慰,精神上的,心理上的。

  当他们怀抱着一个个青春有活力的躯体时,那种抚慰,远远要比性欲的满足来的实在。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年少,寻回了自己的青春,而他们的价值,在自己怀抱里,在那个发烫的身体上面,又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四十岁的男人,是吸引人的,他们的魅力和个性,在不动声色中,一点点的流露了出来。如果你喜欢他们,他们是危险的。如果你不喜欢他们,他们是实在的。

  国和我那个朋友都属于这种人。

  人都很不错,但有一点我不太喜欢,就是太爱玩。旺盛的精力,像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永远这么不知疲倦、茂盛地长着。让人怀疑那些精力从何而来,是不是吃了什么发药。反正有时就是不明白,想问问,又不好意思,后来也就做罢。

  不过,我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人真的不一样。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不是人人都可以想明白的。就像我常常想不明白我怎么会是一个同志一样。虽然那些专家说过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我还是无法和自己本身联系起来。

  我那个朋友结识的人很多,也很杂,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只要是同志,他好像都感兴趣,属于吃箩卜不洗泥的那种。

  他也不怕。

  我劝我他,身体重要,健康第一。没用。这种人你怎么劝也没用,没治了。

  好在我对他没兴趣。他不怕我,我怕他。

  认识豪是在国那里。他是我来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二个朋友。这当然要得益于国。国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同志。恨不得把他认识的圈子里的朋友都招来,然后,把我隆重地推出。

  我打消了他的念头。我不想认识那么多的人,有几个不错的能经常在一起聊聊就可以了。我对国说。

  国对新人的出现,总是显得很兴奋,好像新面孔一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着人家和他上床了,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

  不过,我可不是新人。

  豪也是个同志,不过他比我的年纪要大上几岁,看上去一表的人材,蛮有风度的一个同志。有着体面的工作,不错的家庭背景,当然,人也很好,小伙子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

  我没有仔细追问他和国是怎么认识的,中间发生过什么。我很想知道,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以前一定很不一般。

  不过我也没必要知道,我也问不出什么。

  第一眼见他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对什么好像都带着情绪,像时下流行的那种“愤青”。

  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心说,看上去怪成熟的一个人,说话却像个小孩子。

  国说,你别见怪,他就这样,不过人很好的。你以后就了解了,人真的不错。他反复强调说。

  我笑笑,没说什么。也许。

  豪不客气地说,去,你在那瞎白活什么。

  国好像和他的关系很铁。

  他们在一起说话很随便,互相逗趣,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发发牢骚,有时这摸一把,那挠一下的,也不生气,也不过火。

  可能太熟悉了,彼此没了什么感觉,才这样闹一闹。不过倒也自然。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朋友,刚来咱们这里,以后你可要多照应啊。国指着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我对他说。

  豪回头对我笑笑,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三十多岁的人,笑起来还像个孩子,带点狡黠,我奇怪的是他笑的时候眼角竟然还没有皱纹。

  别听他的,他认识的人比我还多呢,你多跟他学学就可以了,这里没人不认识你赵大主任的。怎么样,这一段又联系哪个了?给我们传传经,讲讲你的韵事,也让我们开开眼。

  国笑笑,也不恼。我哪能和你比,你走哪后面不都跟一串吗。

  那些人我夹都不夹,都是些小孩子,上床还得教他们怎么撅着,费事儿。我和国都大笑起来。

  本来就是。豪的神情很认真,你说那些小毛孩和他掺和什么。

  你小子。国爱惜地说了他一句。

  我这就算认识了豪。

  吃完饭后,我们熟悉了起来。很健谈的一个人。

  分手时,我们三人往不同的方向走。我忍不住回头看豪一眼,豪正好也回头看我。

  我笑了起来,豪冲我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了……

  (3)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又琐碎,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也许我应该想到,但那些细节实在是让我头痛,还好,总算解决了。

  日子过的很快,不觉中过了一个多月,其间,也就和国打过两次电话,一起吃过一次饭。国是那种不甘寂寞的男人。

  一天,又接到国的电话。他的电话一来,我就知道不是喊我去吃饭,就是让我陪他去会友。

  你来吧,一起吃顿饭,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他的口气热情而有力量,我当然没法拒绝。他的话我一般不当真,他是见谁想谁。

  国的周围总有新面孔存在。也许是我和这个城市还不熟悉,反正我看谁都是新面孔。做为同志,对新面孔永远都感兴趣。

  没办法,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本性如此。

  等我赶到吃饭的地方,国和他的新朋友正眉飞色舞、热火朝天地谈着。周围人来人往,这些并没有影响国的热情,似乎周围除了他和他的朋友,别的人全都是透明的。嘈杂的声音也只是伴个奏而已。他们很容易忘我的。

  坐在他旁边的估计是他刚认识的朋友。眉清目秀的,像刚出道。和国一比,显得稚嫩了许多,白净,干爽,像洗干净的青葱一般。

  这个老帮子,又不知用什么手腕把一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勾到手了。我咬牙切齿的想着,面带着微笑,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国是一个开朗的人,和他在一起吃饭什么的,绝对不会担心冷场,哪怕彼此间不很熟悉,有他在,大家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看见我走过来,国站了起来。和他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也忙站了起来,也许有点紧张,慌乱中,带翻了凳子。

  我看见他的脸红了起来。现在脸红的年轻人不是很多。

  国不会告诉他我也是同志了?估计是的,看那样子。

  这样想着,我的手已伸了过去。

  来,介绍一下,森。国指着我对他的新朋友说。这个呢,是乔,我的朋友。

  说话间,国也没闲着,放在乔肩上的那只手,来回的、轻轻的揉捏着乔的肩膀,眼神里飘溢出来的肉欲的气味,在四周包围着我们,和着从隔壁的房间里传过来的香味,立刻勾起了我的食欲。

  你好。乔大方地把手伸了过来。

  你好。我回应着,握着乔温暖得有点发绵的手,我这才感觉到有点饿了。

  乔很斯文,还有点腼腆,话不多。

  怎么样,今天一醉方休?国试探地问着我和乔。

  不行,我,我酒量不行。乔不好意思的对国说。乔的表情好像酒量不好对他来说,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没关系。国握着乔的手,爱惜的说。不能喝你就少喝一点,反正我们也得有个清醒的,要不都喝醉了怎么回去?

  看来国今天又打了什么注意。

  你呢?森,今天就看我们俩的了。

  我?别逗了,我也不行,你酒量那么了得,我可喝不过你的。

  唉,你就别给我客气了,今天你老哥我请客,咱们就放开的吃,放开的喝,怎么样?没意见吧?

  行行。我怕你喝多了,晚节不保。我把国放在我腿上的手拿开,笑着说。豪怎么没来?

  想他了?国坏坏的笑着。

  想他什么啊,有什么想的,朋友嘛。

  豪今天有事。也许忙完了他就来。

  豪该有孩子了吧?

  没呢。国敷衍着。

  怎么,他还没结婚?

  结婚?他行吗?

  你好像很了解他啊?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

  豪是谁啊?乔插了一句。

  豪是我的一个朋友,可能也来,我给他打电话了。国对乔说话总是用爱惜的口吻。也许乔在他眼里还是一见半成品,很容易就碎了。

  他看乔的眼神,蠢蠢欲动,像是蛰伏了一冬,然后发现了他期待已久的大餐,随时随地的想起,都会调动起他的每一块有着旺盛的吞噬力的欲望。

  国的胃口一向不错。

  (4)

  其实在来以前,朋友就像我介绍过国。朋友和国的年纪差不多,比他小上几岁。当年,就是国把他一手带进这个圈子里来的。

  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开会,分到一个房间里住。开完会,游玩回来,朋友在洗澡。

  国敲了敲门,进来拿东西,看见朋友蓬勃、结实的身体。

  要我帮你撮撮背吗?国停了下来,很热情地问他,眼睛却一直没动地方地盯着下面,好像国是对着朋友的**讲话。

  朋友连犹豫的空档都没有,极爽快的答应了。

  国脱去衣服,然后和朋友赤条条的一起站在了充满激情的水笼头下。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朋友的背,手准确无误的放在了那个敏感的部位……

  可以想象的出两个成熟男人碰出的火花,该是怎样的灿烂。

  也许朋友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没有遇见伯乐。没想到在异乡的一次无关紧要的会议,让他从此迈入了人生的另一道风景线。

  就这样,两个成熟的男人彼此成全了对方。都是结过婚的人,能意会的东西是不需要多余的语言的。

  当会议结束要分开时,两人也解下了深厚的友谊。当然,现在已没了肉体关系,不过因为肉体关系而延续的感情,却没有变质。

  所以,我一直觉得男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朋友关系,而同志之间发展到最后,也应该演变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朋友关系。

  感情、爱、肉体都可以给对方,那么,到最后,做朋友,做那种很好的朋友,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关系?除了成为爱人。

  不觉间,半斤酒下去了。

  趁乔去洗手间的工夫,我问国,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人家给勾到手的?

  嘿嘿。国的笑声,听上去像有一只狡猾的狐狸蹲在旁边。想你想不到手,我不就想别的办法啊。

  我有什么好想的,你还是赶紧交代吧,抗旨的话,这剩下的酒可都是你的了。

  和国熟悉后,说起话来,也就放松了许多。不过我尽量避免和他单独在一起,你只要和他呆在一起,没人的时候,他总要动动你,摸一把,挠一下的,否则他急。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克林顿综合症”

  乔是个美发师。

  是吗?我说怎么收拾的那么精神呢?呵,你的头发是不是也是他给你整的?我发现国像刚理完发。

  是啊,手艺不错吧。我每次都去他那理发,小伙子不错,人也精神,我挺喜欢的。怎么样?国的口气有点炫耀。

  交代实质问题嘛,我知道你喜欢他。说,做了没有。

  真的没有。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喝了点酒,多少有点兴奋,微胖的脸上,泛着红红的油光,透着一种满足。

  鬼才信呢。你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相信你哥哥我啊。国认真地对我说。那次我去理发,理完发我让他帮我按摩一下,正好周围没人,我就摸他。开始他还不让我动呢。不过那天我喝酒了,不让我动他,我偏要动动他。后来他也就不怎么拒绝了,摸他他也让了。让他舒服舒服他就明白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会吧?后来呢?

  过后,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他了。其实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也就摸摸他。那天夜晚,他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我带他去了我办公室。

  国点上一只烟,凑过来,神秘的对我说,哎,他的“牌”不小,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夺人所爱。

  乔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看着国亲热的为他加菜,乔满脸洋溢着的幸福,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这些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以后,要面对的也许不仅仅是国一个人了,而是整个社会带来的压力,还有面对自己的苦恼和无助。只是乔还没认识到,也没觉察出。他刚踏入这个无底洞一样的圈子,谁知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过,就这样永远不觉得也好,起码可以稀里糊涂的过着以往的日子。

  国不会对他付什么责任的。他不过是国看中的一个猎物而已。没吃过的食物,对谁都是新鲜的,见到了总想尝尝,一旦没了新鲜感,也就腻了。

  国早晚会将他抛出去的。乔会结识更多的国,然后还会自己从新审视自己。他已踏上这条不归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刺激的,渴望的。

  如果他没遇见国,他还会遇见别的同志吗?

  命运总是有一种定性在左右着你,该怎么样,终究会怎么样。成为各种可能性的机会,也总是伺机在你身旁大捞一把。

  那时的他,还是现在一脸的幸福吗?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恍惚起来。

  吃到最后,豪也没来。

  和他们道完别,国和乔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看着他们按捺不住的兴奋的背影从我的眼前消失掉,我才转身离开。

  今晚对他们来说,将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我这样想着。

  夜色已浓。远处一盏一盏亮起来的灯火,神神秘秘的忽明忽暗,好像它们的背后,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不过,没人去在乎它们。

  (5)

  这座城市不大,典型的北方风格,一年四季分明,风沙也很慷慨。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就这么一座中等的城市,竟然有好几处同志的活动场所,而且人丁很旺。

  一个城市有这样的居点,是不是从一个侧面代表着一个城市的开放程度?或者说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一个城市的人们思想意识对现实的承受力?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看看那些人来人往的居点,络绎不绝、招摇穿梭的同志,让我越来越相信我的看法。

  刚来的时候,国和豪就像我说过这里的活动场所,说有时间一定带我去看看。

  我现在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说不清为什么。那样的地方我不是没去过,感觉没什么意思。可是,如果不去那些地方,我不知道还有那里可以寻找到可以寻找的人。

  于是,一个夜晚,我和他们二人一同去了那个地方。

  是周末。平时这里的人不是很多的。豪说。周末的人相对的来说多一些,没什么事儿了,都出来看看,也不一定全是为了找人。这里可是国的地盘啊。豪逗着国。

  国温和的笑笑。开什么玩笑,要是我的地盘,那你早就是我的了。我还能放过你这个帅哥啊。

  你吃那么多,就不怕撑着。豪有时说话很刺。

  牙好,胃口就好嘛。国酸酸地说了句广告词。

  说话间就到了。

  我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个城市的生活。虽然没了大都市的繁华,但它的那份平和和安宁,却是我想要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闲适,很适合我想要的那种悠闲的日子。

  国对我很照顾。虽然我几次粉碎了他的美梦,不过,他不恼,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拒绝几次后,他对我也就老实了,没什么幻想了。

  这样好,既然关系不错,那就不要有别的东西掺和里面。那样,我会永远感激他的!

  这个点位于城市的闹市,在一座不大的公园里。公园不大,属于福利性质的,不怎么收门票。所以,这个活动点才得以生存。

  公园的绿化不错,绿树成荫。在公园的最深处,有一片被高高底底的灌木围起来的空地,那就是这个城市的其中一个点了,也是人气最旺的。

  因为天黑,远远的看上去,给我的感觉这个地方密不透风似的,高大的树木,底矮的灌木,参差的松柏错落着,环境还算宁静。在它的最里面,有座公厕,一样的人来人往。散落的石凳上坐在幽会的恋人,却也是很好的挡箭牌。

  国稍微的显得有点兴奋。我听见了他呼吸的声音,缓缓的急促着,一点点的升着温。

  那应该是一种信号,一种动物求偶时发出的信号。

  豪到显得很平静。

  森,张大你的眼睛,看中谁了,给我说一下,我去替你把他搞定。我笑了起来。行了啊你,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吧。今天我们放你的假,你就放看手脚大干吧,不劳你费心了。我和豪我们随便看看。

  那也行,让豪领你好好转转。有我们在,你放心。国说完,就急急地奔进那座公厕,一头扎了进去。

  你看他那点出息,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他人就这点不好,太随便。

  哎,他和他爱人关系怎么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打听人家,可我还是想知道。

  还可以吧,他们的关系还过得去,听他的口气。他爱人人也不错,对他也不怎么管,不过,国到很顾家的。唉,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只是行一种义务。真正的心思,可能全放在爱人那里吗?不可能的。国对他的孩子比对他老婆好。

  说起家来,豪的口气有点无所谓。你要不要去那个公厕看看?里面很热闹的。

  还是免了吧。我对那些地方过敏。

  你先在这站一会,我去那边看看,有个熟人。如果有人给你打招呼,你就和他聊,不用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点点头。没关系,你去吧。

  豪走后,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的有人在我身边围来转去的,但没人敢上来主动和我说话。也许他们觉得是个新面孔,不敢冒然上前的,拿不准。

  马路边的灯光头透过树的缝隙照过来,斑驳的光影投照在那些晃动的人的身上,摇摇曳曳,给这一片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增添了神秘。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从黑暗里射过来的具有很强的穿透力的目光,潮湿、勃动、像刚走进一间桑拿浴室一样,有着扑面、燥热的气息。

  一个人吗?

  耳边陡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也是,这样的地方是不会灯火通明的,它永远只能属于黑暗。

  我回头一看,看不清他的相貌,像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哦,不,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去那边了,我在这里等他们呢。周围很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听他的声音蛮正经的,没有那种老道和油滑。

  方便吗?聊聊怎么样?

  可以啊, 没问题。

  我答应着他,也猜测着他。心理多少还提防着点。

  来以前,国和豪就给我上了一课。告诉我来到那里不要随便的和别人说话。告诉不要主动的提那些敏感的话题。告诉我不要轻易的给别人电话号码。告诉我不要对别人说在什么单位工作。告诉我这里有便衣。告诉我他们会冒充同志诱骗你上钩,然后罚你。

  听得我心惊肉跳。他们也太卑鄙了吧?

  你同谁说去?他们就是利用你知道面子,怕张扬,才很踩你。没犯到我手上,否则,我要他们好看。豪也恨恨的说。

  唉,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不知道吧,这叫地方特色。国笑了起来。他基本没正经的时候,不知工作中的他是什么样。猜不出来。

  咱们还是不去了吧?那么可怕。

  怕什么,不搭理那些人就是了?豪给我壮着胆说。

  可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谁是谁不是呢?

  哎,没关系,逗逗他们也行。反正你也不是本地人。国一本正经的说。

  想着国和豪给我上的那些课,看来我还真的要提防一点了。

  (6)

  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的声音很健,尾音带点沙哑。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给我的感觉很稳重。像个老实人。

  也许他也正在心里揣测着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他在旁边观察我一会儿了,然后才过来和我说话的。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萍水相逢,聊聊也无妨,就算他是便衣,又能把我怎么样。

  听你的口音就觉得你不是的。你是哪的?

  我是哪的重要吗?我不是本地人,是来这里出差的。晚上没事,和朋友出来转转。话到嘴边,我忽然说了句谎话。我还是没告诉他我是哪里的。

  哦,会呆很久吗?

  看情况吧。我的反应不是很积极。

  他好像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我也懒得说话。

  有时侯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话很多,因为彼此不怎么了解。有时侯,却一句也懒得讲。累,因为彼此不熟悉。

  沉默了一会儿。你好像不爱讲话?估计今天他是认定我了,要和我把谈话进行到底。

  没啊,我话蛮多的。我笑了起来。你常来这里吗?

  我决定和他聊聊,这样我就必须先发话了。

  不的。不方便。我好久没来这里了,快半年了。有时很想来,走到一半又折回去了,感觉很无聊。说不来,反正很矛盾。

  为什么?想来就来嘛。

  你不知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气息轻轻的扑到了我的面前,有一种久违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轮廓让我觉得他很健康,很结实。他站的离我稍微近了一点。也许放松了一点警惕。

  国和豪不知去了那里,想必是找到了要找的目标,正在发动进攻。算了,不管他们。

  周围不时的有人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的,黑暗中,我能感觉得到他们敏感、探究的目光。

  我有点不自在,他也把身体稍微侧着。

  我们去那边走走好吗?那边有凳子,环境比这里要安静一点。

  我有点犹豫。想去,担心一会儿他们找不到我了。不去吧,有点难以拒绝,他不像什么坏人。

  我们还是在这说吧,好吗?

  他点点头。没关系。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估计会呆上一段时间的。

  可以和你联系吗?做个朋友怎么样?他今天真的是瞄上我了。

  没问题,你不怕我啊?

  怕你什么?你可怕吗?他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他的声音也稍微爽朗起来。

  开玩笑的。结婚了吧?

  不小了,快三十的人了。父母总是催我。他们总想不明白,我这么大的年纪了,万事具备,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结婚。他的口气很真诚。略有点沙哑的嗓音,听上去给人一种沧桑感。

  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就这么过吧。结婚后,我会控制自己不再总想这些的,毕竟成家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我真的不想结婚的,对我们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推心置腹的话。我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他的话。难道婚姻真的对我们来说是难以逾越的吗?

  你,爱她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也爱,也不爱。

  哦。

  她对我很好,我良心上过不去。对她,除了感激,没有别的。但我决定了的事,我就会去做的。我想我会负起这个责任的。

  那就不要结婚了,何苦。

  不行啊,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再说父母那边怎么交代啊。

  有风吹来,树叶摇曳着,零碎的灯光不时的打在他的脸上,我看清了他的模样。俊削的脸型,棱角分明,眉宇间的忧郁凝固着,怎么也化不开。眼睛里,那些难以言说的东西,随着灯光,左右晃着。从他身上,我看不出同志的影子。

  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打量着我。我们对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露出了一点暖意。

  笑什么?

  没什么。今天感觉不错,没想到遇见了你。平时我来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走走,就感觉轻松很多。一踏进这里,身心立刻就放松了。不过,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我也好久没和人聊了,有时很闷,但不知该怎么办,又不想放纵自己。

  我理解。其实来这里也并不是想找人,有时就是想出来走走。太压抑自己了。来这里看看,发现还有好多人和自己一样,我就轻松一点。

  放松自己没什么不好。再说有必要压抑自己吗?

  没办法。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

  我也是的。但我们没办法选择的。我们叹着气,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笑着看着对方。

  国和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我朋友来了,我要走了。

  哦,我也该走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个号码给我。有时间给我电话吧,我们好好聊聊。

  他叫南。

  好的,我会的。我答应他。

  来这个城市之前,我对自己说,不要和太多的人联系,不要有那么多的瓜葛,更不要涉足这个圈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规定,我明白我摆脱不了这些,我也需要朋友,虽然我不怕孤独、寂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这些,但我一直在告诫自己。

  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

  好的,再见。

  他伸出手。他的手凉冰冰的。

  他用力的握着我的手。那种力量,也许他积蓄了许久,今天才释放一点给我,他笑着,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夜晚很是醒目。他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身材蛮好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对自己说。

  国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看来收获不小。

  今天回家不用“交公粮”了?豪开着他的玩笑。

  交过了呀,兄弟。我们笑了起来。

  走出那个点,一踏上旁边的那条马路,我有种豁然的感觉,路上的街灯很亮,我竟然有点不适应了。

  那个地方也许只能属于黑暗。任何的亮光,都让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国和豪还在那边叽哩瓜啦地说着,他们又在说着今天看见谁了,和谁在聊着,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我没了兴趣,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

  我回头看了它一眼,黑黢黢的,不声不响,不停的有人进来出去。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人依然的络绎不绝。

  忽然,我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在一个进出口慢慢地踱着。脚步有点犹豫,又像在下着决心。

  这人怎么好像在那里见过他。我思忖着。

  乔,是乔。不会吧?怎么会是他。

  可那个身影分明是他。

  (7)

  在一个城市里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流浪。不管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当你的思想游离在你的肉体之外;当你厌倦你所生活的地方;当你无法将自己沉浸在你身处的环境时,那繁华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你的落寞?你熟悉的周围,是不是有你厌倦得躲也躲不掉的亲热?那些你稔熟与心的景物,有一天,变得很陌生。朝夕相处的人,让你疏离。你所处的一切都让你觉得漠然。

  这时,你有没有发现你很孤独?有没有感觉到你已不知身处何方?

  我有。

  一个人行走在马路上,看见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和你擦肩而过,没人在意你,也没人理会你时,这时候,家就成了一个概念,故乡也遥不可及。

  我就是那个流浪的人。

  以前,每当夜幕降临,看见一家家温暖的灯火,心里觉得别样的温暖。特别是坐火车时,看见空旷的田野,忽然冒出一、两户人家,漆黑的夜里,杏黄的灯光,点点的。觉得家真好。

  现在,当我看见这些时,我已变得平静了许多。那些是他们的,我一无所有。但我更愿意这样,看着那些昏黄的灯火。

  曾经拥有的精神家园,就这样淹没在了繁华的旷野中。

  不觉间,在这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我是沉浸进去了,还是一直游离在城市的周围。我现在习惯和任何事物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那些同志。我很明确地告诉国和豪,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给别人,也不要给我介绍什么朋友,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

  其实,如果有一份我很渴望的爱情迎面而来时,我还是不会放弃的,我还是会把自己给投入进去的。

  但是,爱情不是想象中的美好。

  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朋友给我算命。当然那时我不是很相信这些,觉得好玩,然后就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他,随他去。结果,他说我是悲观主义者,然后是理想主义者,接着他还劝我做个出家人。

  我听罢哈哈大笑。可他的表情很认真。我觉得他说的一点也不沾边。我怎么会是悲观主义者呢?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是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现在是越来越悲观了。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也不是一件坏事吧?我想。

  爱情在我的印象里,一直很美。太美的东西,很容易稍纵既逝,抓不住。像美丽的肥皂泡,飘啊飘的,不可能拥有。

  男人之间的爱情更是如此。

  人人都渴望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自己面前,但谁也说不清自己需要一份什么样的爱情!

  那天晚上,一个人的晚上,我忽然害怕呆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一种想跑的念头。我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还是排遣不了我的寂寞。一个人的时候最怕这样。寂寞是张网,悄悄地就把你给网住了,你越挣它收的越紧,束得你喘气都会困难。我坐立不安,我必须找个人聊聊,哪怕一会儿。我想起了南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我立刻找了出来,反复看着南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那天分开后,我一直在想着他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有时侯越想越模糊,干脆连他给我最初的印象也想不起来了。有时忽然记起他的样子,有点忧郁,有点矜持。又觉得不对,他不是这样,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寂廖。电视机的声音,cd的声音,热闹非凡,但那些热闹让我觉得更虚空。

  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无聊?我把自己仍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此刻有人在我身边,陪我说话该多好。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听听音乐,看看电视,聊着天。

  有一个家也不错。如果我结婚、有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这样想着,我忽然很想结婚,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也许我真的该结婚了!我叹了口气。

  我并怕孤独,我也习惯了寂寞,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觉得那些孤独、寂寞,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有一天,当它们突然就这么袭来时,我才发现,我原本还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我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犹豫,拿起电话拨通了南留给我的号码。

  喂,你好。一个男人轻快的声音。

  你好,请问南在吗?

  哦,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森,还记得我吗?

  是你啊。他用声音告诉我他发现了我的忽然出现,给他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兴奋。你好你好,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这一段事情很多,没来得及和你联系,很抱歉。

  没关系,你现在在哪?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他一口气说出了他的要求。我不能拒绝他的热情,他的盛情。

  好吧。那我怎么找你?

  这样吧,十五分钟后,你在幸福街路口等我。

  幸福街,多么温馨的名字。不错。我喜欢。

  我的动作轻快起来,心情刹那间有了改变。cd机里,一个幸福的小女声心满意足地唱着,那份洋溢,传染给了我。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那种恋人间的约会啊?是的,看我高兴的样子。不过,我和他之间不是恋人。我对自己说,我们只做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一无所知呢。就是,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喜欢什么样的朋友?

  管他呢,见面再说。

  已是深秋,天渐渐地冷了起来。今天还好,没风。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和朋友见面,然后,躲在一家小街馆里边聊边吃。当然,要有感觉的那种男人才行。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十五秒,我来到了幸福街的路口。有点冷,风热情地吹着,一会儿我就有点吃不消了。北方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一年四季都是风唱主角。

  南还没来?也许他已经来了。他长的模样?只记得他的身材蛮好,高高的、结实、健康,像是个常做运动的人。他来了,我还能认得出他吗?

  我来回地踱着步。尽量地站在显眼的地方,担心他看不见我。不时地有过路人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回头看我。也许他们在想,这人一定在等人,看他那架式就像。这么冷的天,跟傻冒似的。

  我看着四周,没发现有人和我一样,在等人。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时,肩膀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一回头,南就站在我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他的样子。他穿了一件雪青色的高领毛衣,藏蓝色的牛仔裤,上面穿了一件短短的黑夹克,精神、帅气。轮廓分明的五官,笑起来弯的嘴角,白净的皮肤,成熟中透着孩子气。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怎么能让你轻易的发现我。他得意的说,我都看见你了,你怎么没看见我?

  我也刚来,没迟到吧?他又笑了起来,弯弯翘起的嘴角,给人很调皮的感觉。饿坏了吧?走,我请客。说吧,想吃什么。

  无所谓的,我们的任务不是吃饭,是聊天。谈谈嘛,我好久没和人好好的说说话了。

  ok,那就跟我走吧。

  他拉着我的胳膊,带我一直往前走。不容我说什么。

  人和人之间我觉得很奇怪,有些人你和他认识很长时间了,可是在一起,却没什么话可说,更谈不上什么感觉。可有的人呢,一见面就似乎以前就认识,彼此之间根本没什么隔阂和距离感,那种默契和随意,很自然的就充斥在你和他之间。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总觉得认识他,又想不起在那认识的。

  所以,我相信一见钟情,我也相信一见如故。这些,是有一个叫缘分的东西在左右着。

  这是一家叫“来来”食屋的小餐厅。面积不大,人也不是很多,但很幽雅、别致。像酒吧风格的,又有点像西餐厅。餐厅里人不多,适合谈话。

  吸烟吗?南问我。我摇摇头。

  他拿起一根烟,用一个小巧、漂亮的火机给自己点上。动作潇洒,点烟的时候,头稍微的侧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呼出来。薄薄的烟雾多情地缠绕着他。

  没办法,戒不掉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吸烟怎么牙齿还那么白?我不解。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什么瘾,我对什么基本都没瘾的,但这,不一样,让我无法摆脱了。

  我点点头。

  说什么呢?我明白的。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生,身不由己的死,身不由己的爱,身不由己的恨。真正属于自己可以把握的没有多少。当一切就这么的身不由己的来时,那也只有身不由己的接受。

  没经过你允许,我要了一瓶白酒,可以吗?

  可以。男人怎能没有酒呢。我答应着,看着他。南的眼睛深邃得让我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掉进去。

  我忽然有点恍惚,怎么那么的相似?我暗自问自己,我好象经历过这样的时候。熟悉的场景,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的眉头一挑,呼出的烟雾,在我和他之间迷漫开来。

  有什么不对吗?

  没。就是觉得你和那天给我的感觉不一样。那天你好像很忧郁。

  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是个很开朗的人。也有女朋友,她很爱我的,但是我的精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南抿了一下翘翘的嘴角,动作很可爱,我怀疑我爱上他了。有时很内疚,我知道和这有关,但我没办法摆脱这些。所以我尽量躲着她,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她。一点补偿吧。女孩子很好哄,她以为我很爱她。你呢?在想什么?南看着有点发呆的我。

  我,没什么。那天我说我是出差的,我不是的,我可能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不管你呆多久,我们保持联系吧。我的朋友不多,是这方面的朋友。我不喜欢和本地的那些人接触。那天巧了,好长时间没去那个地方了,结果遇见了你。

  我也是。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便衣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像吗?他很豪爽地笑了起来。

  餐厅很安静。低低的音乐和柔和的灯光纠缠着,不经意间被触碰了一下,竟能一下子钻到你身体的某个部位里去,撩拨着你。眼前的南,让我有点想入非非了。他怎么想的。我猜测着南的心思。估计也有那意思。

  他的脸红了,酒精开始在我们身上起了作用。

  你知道吗?他放下酒杯,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让我忽然有种冲动,我想摸摸他的脸,摸摸他挺直的鼻梁,然后重重地亲一下。和他拥抱会是什么感觉?我这样想着,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

  我以前根本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

  我知道你不是的。我也没把你看成是那一类人。

  你说的对。我们根本就不属于某一类人。但我没办法去解脱自己。我没你的心态调整的好。不过,我没看错人。南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问你,那天你是不是观察我很久了?

  是的,那天我一看见你,就想接近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是吗?说说,怎么不一样?

  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我觉得你人不错。哎,告诉你一件事。南犹豫了一下。我,我要结婚了。

  真的呀?我是有点惊讶。一般人很少会这么坦诚地谈这些的。

  是的,日子定了,那天,我可以请你吗?

  当然可以,我一定去。

  你,不会从此不和我联系了吧?

  为什么?

  我知道有人不喜欢结过婚的男人。

  那是他们,不是我,朋友之间没那么多戒律的。再说我没觉得结婚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唉。其实,我真不想结婚。

  我知道,别想那么多了,你逃不掉的。既然你摆脱不了这些,不如你调整好自己,去面对这些。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南点点头,然后把烟头在烟灰缸里反复的按着。其实,我也只是劝劝他,一个要结婚的同志,除了无奈,就是接受现实。

  我们干了杯里的酒。这一杯竟然呛了我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他问我。

  我啊,我好像很早以前就有模糊的意识了,那时候还小,不懂。后来,上大学,和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很自然的情况下知道的。然后,就有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但那时候,他很喜欢我。毕业后,他就结婚了。

  现在还忘不了他?

  谈不上吧。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很好,对我也很好。忘不了又能怎么样?他孩子都好几岁了。

  还联系吗?你可以去找他嘛。南的口气很轻松,好像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对他来说。

  我摇了摇头。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的。不像现在。

  也是。我和你不一样。他点上一只烟,也递给我一只。抽吧,没关系的。我接了过来。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帮我点上。

  我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他。他的手上有一股奶香的味道,又像爆米花的味道。

  我抽了一口烟,学他的样子,慢慢地吐了出来,烟雾围绕着我,变幻着,握不住它。

  我十八岁的那年暑假,我有一个表哥来我家玩。那比我大好几岁。那年,我也是刚考完大学。我表哥很帅,真的,可以说高大魁梧。我很喜欢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玩,那时我很依赖他。他对我也很好。

  故事要开始了。我对自己说。我喜欢听别人说他们自己的故事。

  一百个同志有一百个故事,一百种开始,一百样心情,但他们却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成了同志。难以自拔的矛盾、日子的煎熬、痛苦的念头、难言的麻木,从此相伴一生。

  南的口气很平静,但很怀念,我知道,那样的夜晚,是再也磨灭不掉了。

  那天晚上洗完澡,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半夜,我被他摸醒了,开始还有点害怕。表哥什么也没说,用口为我弄着。我一声也不敢吭。很快,紧张被一种很强大的快感给代替了。我觉得自己混身轻飘飘的,但又很沉重,想动也动不了,表哥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那个地方。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摸别人的**,很新鲜,表哥慢慢的压在我身上,来回地动着,他让我的腿夹着他的小弟弟,上下的动着。最后,他弄了我一身。表哥看着我,笑了笑,帮我擦干净后,他自己又睡了。

  你不知道,我一夜没怎么睡,半晌午才起来。表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就从那以后,才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男人的身体,那个念头折磨的我简直没办法,快疯了似的。

  南不好意思的笑笑。很丑,是吧?

  我笑着。不丑,一点也不!

  我知道那样的夜晚,那样一个紧张刺激的夜晚。多少个夜晚?我想象着,好像都成了记忆。

  后来呢?你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结婚了,和他爱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不是很幸福。我听我妈说的。我们现在很少见面了。也没人提那些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我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他的脸在我面前变得有点模糊,随着烟雾的飘摇,跟着晃动起来。

  一瓶酒让我们给喝了个精光了,没怎么觉得酒意。

  再来一瓶?南也是意犹未尽。

  周围已没什么食客了。不要了吧,还有以后呢。我对南说。咱们走吧。

  南拿起那个精致的打火机。送给你。

  我又不吸烟,给我干吗?这个火机很可爱,是我喜欢的那种宝石兰。

  我知道你喜欢,做个纪念。南的微笑让我无法拒绝。

  ok。我接过火机,拿在手里一点点的感受着它的温度,我把它放在了鼻子边嗅了一下,有他的味道。

  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安静的街道,没了白天的喧闹和嘈杂。

  我。南和我一起开了口,然后又一起笑了起来。还是你先来吧。南笑着说。他今天一个晚上都笑眯眯的。

  ok。我最喜欢在夜晚这个时候逛街。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轻松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才属于这个城市。

  你知道我刚才想说什么呢?也是你这句话。

  马路上很安静。憨厚的梧桐树上,不时有孤独的叶子悠然落下,平添了一些落寞。飘落的是不是它们来年期待的心?

  南牵着我的手,我们轻松地走着。偶尔有出租车迎面驶来,用喇叭打着招呼,兜揽着他们寂寞的生意。

  我把南送我的火机握着手里。上面也有了我的体温。

  我们走到了幸福街。街上没了什么行人,静悄悄的。

  要分手了。南要往北走,我往南走。

  南看了看四周,然后大方地拥抱着我,他的脸贴着我的耳朵。他拍了拍我的后背。我伸手也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怀里。很温暖。

  他要送我,我拒绝了。有点担心,我知道为什么会担心。

  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问自己。会爱上他吗?他也会爱上我吗?也许会的。真不希望这样。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我要做的只有接受。

  我似乎习惯了接受。

  (8)

  国终于出事了。

  其实在这以前豪就和我说,你等着吧,他早晚会出事的,一点也不注意。果然,让豪说着了。

  真他妈的气人。国生气地对着我们发着牢骚。然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进。

  他这一段日子心里不舒服。今天豪做东,请他出来吃饭,也安慰安慰他。

  行了,不是都已经摆平了吗?我劝他。

  平是平了,我这口气可是咽不下去,靠,我要是知道谁在背后这么害我,我非把他给阉了不可。国气狠狠地说。

  豪半天没说话,看见国气愤的样子,笑了笑。我说哥啊,你说,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那些人你看看,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先不说他们的素质怎么样了,那些便衣,已经让人咬牙切齿了。你也太不注意了,现在好,连是谁害了你,你都不知道。说来够可气的。嫂子知道吗?

  我能让她知道吗?国没好气的说。

  那天,国正在上班,有两个年轻人,来到国的单位,找到了正在上班的国。

  我们是和平区派出所的。其中一个介绍说。

  你们是派出所的?派出所的找我干吗?

  没什么事。一个个子高一点,脸上有些许的青春豆的人说,据我们所知,你好像经常去文化宫的绿地。

  是吗?怎么,那个地方不能去?

  不是不能去,是有人举报了你,你在那里的一些活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国已经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了。

  那你们先把证件拿我看看,让我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资格来调查我。

  哦,我们是联防队员,是上面让我们来的。

  上面?上面是谁,你说给我听听。国的口气很硬。我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里倒什么乱。

  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另外一个人说。你应该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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