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同志心路历程

  第一次见眩眩,是在11月30日的烟台卫生防疫站组织的烟台艾滋病防治工作的座谈会上。他24岁,个子大约1.78米,眉清目秀子。当他自我介绍说,是在做“同志”艾滋病干预活动的一个志愿者时,在座的人都很吃惊,记者也不例外——第一次遇到一个敢于在公共场合说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人。12月2日,记者打电话约他做个专访,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12月3日下午,烟台2005年的第一场雪。3时,眩眩准时出现在市府街绿岛休闲园。一杯花茶打开了话匣。话语中,他的每一句话都很轻柔,而且会在末尾加上一个“呀”字。他说,眩眩是他的网名,也是他在“圈里”用的名字,然后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支烟,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他是生在莱西,父亲的兄弟家的孩子都是清一色的千金,而他是奶奶家里唯一的男孩,小时侯独生子女在家里一般都是很没趣的,于是他经常会跑到伯伯家里跟姐姐们一起玩,姐姐们也把他当作一个女孩子一样,给他画眉,把他打扮成个小女孩的样子。后来上了学,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好,在学校里一直都是老师宠爱的好学生,自然跟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特别的融洽,经常一大帮男孩女孩们一起玩,人缘特别的好,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三,突然有一天一个女孩告诉他她喜欢他,虽然当时不明白什么叫谈恋爱,可是还是答应了女孩做她的男朋友,后来初中毕业了,眩眩上了高中,而这个小女朋友却步入了社会,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联系,眩眩笑着说虽然说当时是男女朋友却一直到高中毕业连手也没拉过。

  高中的第一年很快过去,眩眩平时喜欢文科的东西,喜欢看书,特别喜欢看《红楼梦》,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他去了文科班。高中的文科班男生的比例是很少的,大多都是女生,而这为数不多的男生要么学习特别的好,要么学习特别的差,两极分化尤其的严重。他说,高中文科班里学习好的男生一般都比较清高,天天只知道学习,几乎不与其他人打交道,被老师安排在了最前面,而学习不好的一般都被赶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当时他的成绩还算不错被老师排在了后面,帮助一个学习不好的男生。因此他和小京做了同桌,因为投缘,他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关系因此变得特别好。小京是个很阳光的男孩,不爱学习,喜欢打篮球。经常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上学,形影不离。但慢慢地眩眩发现,如果看见小京不学习,他会生气,小京去打篮球他会担心,小京和其他的人说笑,他会吃醋。有时班里同学开玩笑,说他们像一对小夫妻,但当时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他们的感情特别好,因此,眩眩的父母还认做小京是干儿子。眩眩说,在高中的这段时间里,是他最怀念的,大家都是那么的单纯什么想法也没有。甚至因为他的女生缘特别好,很多人都说眩眩有好多女朋友。很快高中毕业了,眩眩考上了烟的一所高校到了烟台,而小京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去了济南念自考。

  刚一分开,两人的心里似乎都像少了什么,很想对方,于是,眩眩在来烟台报到的第二天就买了去济南的火车票,到了济南,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痛哭了一场。说到这里,眩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讲述。虽然说小京不止一遍的告诉眩眩,“如果你是女孩,我一定娶你!”但这之后,他还是回到烟台,继续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

  刚进入大学,似乎一切都很迷茫,可就在这个时候,在父母之间出现矛盾,因为父亲的外遇,母亲和父亲之间开始冷战,无暇顾及刚刚开始认识世界的眩眩。这时候眩眩开始沉溺于网络,一个偶尔的机会,他进入了一个“同志”网站,在了解了“同志”之后,他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小京依依不舍,为什么以前自己的情绪会为小京的一举一动所左右。就在他认识到自己是只喜欢帅气的男生,不喜欢漂亮女生的同姓恋者时,眩眩的内心开始挣扎,那时的他很郁闷,但是慢慢的,在网上游荡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同志”并不孤独,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在网上他们团结在一起,虽然在现实中他们不被别人理解,但是在网络里,在他们的“圈里”他们相互支持,相互关心。他开始在网上跟那些和他一样的人们一起泡论坛,一起灌水,一起跑到语音聊天室里大声的说话,大声的唱歌。而现在他已经是这个同志网站的站长。眩眩说,他是很感性的人,同时他也是个很现实的人,是什么就什么无需太多的掩饰。

  在这同时,小京在济南有了女朋友,而眩眩也在网上认识了他在圈里的第一个“男朋友”,因为聊得投机,他们约定见面了,他是一个很腼腆,不爱言语的“大男孩”。几次见面后,他抱着眩眩,在他耳边说“做我男朋友吧!”眩眩说,当时他从心里感觉到特别的温暖,似乎有了依靠,于是就答应了下来。没几天,他们就在眩眩学校的附近租了一个简易的小屋,过起了自己的生活,就像所有的情侣一样,“大男孩”下班后来接眩眩下课,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回到他们的小屋。虽然当时在冬天,而小屋没有暖气,简陋的下雪的时候,小屋里的墙上就会结起一层薄薄的冰,眩眩说,尽管如此,但是他感觉到很幸福,很快乐。

  突然有一天,眩眩以前的那个小女朋友给他打电话说已经到了烟台,眩眩给“大男孩”打了个电话说,“我以前的女朋友来了,这两天你别过来了。”眩眩去车站接她,一起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眩眩的小屋,安顿好她以后,眩眩说要回宿舍去住,女孩坚持把他留了下来,但是整整一夜,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女孩靠过来,他就背过身去。

  眩眩停了下来,弹了弹烟灰,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害她。”然后沉默了许久。第二天,眩眩就把她送到了车站,然后眩眩给“大男孩”打电话说,“她走了,你过来接我吧!”他们见面了以后,眩眩高兴地从背后抱着“大男孩”,可这一切却让正在候车室的玻璃窗后面的女孩看见了。几天后,她给眩眩打了电话问,“你是不是同性恋?”眩眩承认了,女孩挂上了电话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眩眩说,每次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对不起她。

  之后,就这么和他的“大男孩”一起度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里他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从热恋开始,再趋于平淡,经常会有同学去他们的小屋里去玩,看见“大男孩”问是谁,眩眩就告诉他们是他哥,那时他也怕别人知道。

  下决心分手是在大二冬天的寒假前,要放假了眩眩要回家,“大男孩”送他到车站,想到有一个假期要见不到他,眩眩觉得有点舍不得,于是不顾周围的人深深地吻了“大男孩”,却没想到,这场景却被前来接他的父亲尽收眼底,一路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父子俩一句话没说,回到家以后,父亲突然大发雷霆,无奈之下,眩眩告诉父母,从小到大他都只喜欢男孩,他向父母承认了他是一个同性恋者,如果婚姻都像父母一样会有所变动,他宁愿一辈子不结婚。母亲低声痛哭着跪倒在眩眩的面前,“儿子,咱不能走那条路啊!”

  说到这里眩眩的烟抽得更狠了,眼睛湿湿的,低着头,不住叹着气。“当时,我爸拽着我就往门外走,把我推到了门外,大声骂着说,没有我这个不孝的儿子,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爸妈如此痛苦,我心痛了,就在我家的门外,我给他打了电话,说‘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了!只要你能永远记住我最后给你的那个吻就足够了。’”

  虽然有几千几万个不舍得,但是他还是向父母妥协了,他和“大男孩”分了手。假期过去了,他回到了学校,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时候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酗酒。终于有一天,母亲来学校看他,看到憔悴不堪的儿子,做母亲的有谁会不难受。

  “那天,我妈问我,‘儿子,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最近好吗?’我告诉她,我过得不好,但是我会像答应他们的那样活下去。当时,我们母子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以后,我妈说‘儿子,只要你自己觉得活得快乐,我就放心了’当时,我很吃惊,也很高兴。”

  一个学期以后,眩眩遇到了现在的男友,但是谈到现在的男友,他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眩眩说,“他明年就要结婚了,而我们的爱情也快要结束了。”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也经历了分分和和,眩眩说,他长的不好看,但是很坦诚,而他只所以会是同性恋,却是因为男女感情上受过伤,便不再相信女人。但对于眩眩来说,他是眩眩这两年来惟一的“伙伴”。曾经有一次,这个人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就在他们合租的房子里,就在眩眩房间的隔壁,眩眩听着他跟别的男孩嬉笑亲热,眩眩伤心透了。

  眩眩说,其实社会上很多人对男性同性恋人群的了解都是错误的。他们之间没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惟一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只有自发的情感。曾有调查表明男同性恋者大多都是双性恋,“其实90%的同性恋者都是不想结婚的呀,只不过他们没法面对社会上各种压力,于是大部分人会选择结婚。”而据他所在的同志工作组所做的调查,男同性恋者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免费的hiv检测,并不像大家想像的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更多的人是害怕真的检测出自己患有艾滋病,“本来我们就是生活在边缘地带的人,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都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压力呀。”

  2004年4月,偶尔的一次机会,眩眩去青岛听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性健康中心张北川教授讲课,以前对艾滋病眩眩没有什么概念,听了张北川的课他才在认识到,防治艾滋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多重要,那时他开始打算像张教授那样为了“圈里”朋友的健康宣传艾滋病的防治。真正从事这个活动,大概是去年在“圈里”一个朋友的影响下开始的,当时在网上眩眩认识了一个朋友,经常在网上聊天,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朋友告诉他以后在网上再也看不见他了,因为他已经患上了艾滋病,果然这次以后,这个朋友再也没有出现过。眩眩说,那次事情,让他才体会到艾滋病其实已经在他们身边徘徊,他打算在山东开始他的工作,今年9月,眩眩主动联系了山东省疾病防治中心,9月中旬,正式向省里提出了关于男性同性恋者艾滋病防治的一个项目,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同时,利用工作之余,他们组成了一个山东同志工作组,并于今年,他们的工作组正式更名为山东彩虹工作组,还在烟台经过自己筹措资金成立了“同志”办公室,开通了情感热线和健康热线,帮助更多的处于困惑和痛苦中的兄弟们,帮他们调整心态,正视现实,积极地生活,并举办了预防性病艾滋病的讲座,还协助疾病防疫部门开展hiv的检测和安全性行为的培训。从9月份到现在已经有70多个人在眩眩的鼓励下,到烟台市防疫站主动进行艾滋病的检测。

  眩眩说,就在他们的健康热线开通后,曾经有一个高一的男孩打电话来,说自己也是同性恋者,并且跟很多人发生了关系后,得了一种性病,这种性病如果6个月内治不好的话,就无法痊愈,而他已经治疗了4个月了,可是还不见起色,家里也因此把所有的积蓄花光了,他感到很苦恼。接到这个电话后,眩眩的心情变得很沉重,高一啊,才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呀!他开始觉得他们的彩虹工作组更应该好好办下去,因为太多的人在等着他们的帮助。同性恋者的群体越来越年轻化,而太年轻的他们对于如何保护自己近乎一无所知。并且在他们成年人的同性恋者的交往中,很少一部分人会采取安全措施,加上在“圈里”一夜情的发生几率特别高,甚至有的人到处游荡,所以一旦有人患上了艾滋病,对“圈里”的朋友们就会造成很大的危险,所以他们的工作越加重要。

  他们所做的工作几乎都是自发组织的,每个周都会去同性恋者汇集的场所去发放安全套和《健康手册》,自发的出钱印发专门针对男性同性恋者的《健康手册》,自己出钱租办公室,自己出钱办理热线服务,目前他们组里有八、九个工作人员,有些人还没就业,有些像眩眩一样有工作的,几乎把每个月收入里的90%拿出来周转。

  现在,他们的工作越来越有成效,已有很多“同志”加入到这项工作之中。眩眩也多次参加全国的“同志”社区的健康培训和会议,并在会议上发言。今年,他们还为烟台卫生防疫站做了《“同志”人群行为方式》的培训。10月,眩眩又被邀请参加了国家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组织的“第四届非政府组织预防艾滋病性病工作联席会议”。

  当记者问到,如果有一天你不做这个工作了,你想干什么呢?现在一家通讯公司做职员的眩眩说,他想找一个固定的爱人好好的生活,好好活给社会上所有的人看,让他们理解“同志”们的爱情和普通的爱情是一样的,一样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天长地久,到老了他想开一家养老院,让所有像他一样的人都会有个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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