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妈是“老美人鱼”

  精彩导读:小枫讲的并非自己的故事,而是她大伯大妈的人生相伴。两位老人的故事那样温柔、浪漫,他们用一辈子完成了爱的诺言,让人动容……

  印象:小枫很准时,标准的白领模样。她拿出几页信纸,写着讲述脉络,她说担心自己有所遗漏。毕竟她讲的并非自己的故事,而是她大伯大妈的人生相伴。

  让记者没想到的是两位老人的故事那样温柔、浪漫,他们用一辈子完成了爱的诺言,让人动容。

  你看过《一个女人的史诗》吗,我的大妈就是田苏菲,而大伯的气质像极了欧阳萸。电视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十几岁的女儿欧阳雪对妈妈说:你爱得太笨了。

  大妈也是一样,燃烧式地爱了大伯一辈子,那样的笨拙、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地倾尽所有。时常是他们看不懂我们,我们也看不懂他们。

  上个月,大伯去世了。当我站在殡仪馆中,看着遗像中的大伯和身边的大妈时,我忽然泪如雨下。一瞬间,过往的画面如电影般出现在眼前,他们的爱沉默、朴素而厚重,我们不懂得是因为我们从未曾得到。

  1960 年,媒人拿了一张大伯的黑白照片给大妈看,一个修长而英俊的青年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眼望前方,呵呵笑着。大妈一眼相中了。当年,两人结了婚。那一年大伯 29岁,大妈25岁。大妈是位医生,非常热情开朗,而大伯是位教书先生,沉默寡言。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开始了他们的风雨人生。

  第二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儿子一岁多时,大伯自愿响应号召,到偏远县城当老师。

  分开三年后,大妈也跟过去了,将孩子留在了自己的娘家。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非常不能理解。堂兄当时也只有四五岁啊,正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

  可是大妈就这样去了,去了那个从武汉出发要走整整一天才能到的山沟,她和大伯在那里一住30年,直到退休才回到武汉。

  大妈在县医院上班,她告诉我,刚去的时候,整个医院的急救设备只有一个氧气瓶,晚上九点准时停电,来了危重病人只能提着马灯照明。医疗条件尚且如此,更不能谈物质条件了,20年后我去的时候,那里仍然很贫穷。

  不能理解

  年轻人爱独自旅行

  有一次,我一个人跑到张家界去玩,大妈听说后,非常疑惑,怎么不和丈夫一起去?其实,当时我丈夫有条件去的,但是我确实想一个人走走,我于是对大妈说:他跟着很烦。

  大妈更加疑惑了: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会烦呢?甚至我在路上时,还一遍遍接她的电话,追问这件事。她说:我和你大伯这辈子最怕分开了。

  如果不算死亡,他们这辈子只分开过两次,一次是上面那一次,还有一次大概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在政治运动中,大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从县城的讲台上被撵了下来,遣送回了老家红安。

  红安的老屋空空如也,大伯找到的两副床架子成了唯一的家具。大妈本来也要跟着去,一位一直照顾他们的老领导劝大妈:你已经跟他从武汉到了这里,不能再到更苦的地方去了。他在那边没工作,你也去了,你们一家吃啥喝啥?

  大妈继续在县医院工作,用微薄的工资支撑着整个家庭。政治风潮强烈的时候,有位领导来劝大妈与大伯离婚,以此划清界限,表达决心。这在当时并不少见,而大妈一直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前途光明。然而大妈一口回绝了。去年,当大妈将这件事告诉我之后,还一再叮嘱别跟大伯说。

  平反后,大伯从红安回到县城教书,自此他们再未分开。

  大伯退休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武汉,武汉已是阔别太久的故乡了,他们几乎一无所有,挤在一座很小的房子里。而大妈当年的同事都已是教授了,仍在坐诊行医。

  堂兄有钱后,才给他们换了个大房子,就在我的公司楼上,我因此得以见证他们之间更多的故事。

  大妈其实是个非常有智慧、非常能干甚至是强势的女人。她最后是从县医院院长的职位上退休的,她只要想做成一件什么事,她就一定有一套办法去说服别人。可是一到大伯面前她马上变成一个小女人,甚至是中学生的模样,慢声细语地歪着头问大伯:你说呢,你觉得怎么样呢……

  其实大伯是个内向而平凡的教师,一辈子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荣誉或者大建树。在整个大家族中说话最少,而大妈永远风风火火、忙进忙出。很久之后我才发现,一切决策都是大伯做的,大妈是他的忠实执行者。这一辈子大妈从未对大伯的愿望和他交代的事说过一个不字。

  小时候,因为我家房子小,武汉又非常热,大伯提议以后到他家过寒暑假。于是每年假期,大妈家都会有四个小孩,我们要吃住,又吵又闹,时常闹矛盾,并且还要看戏要吃冰棍……直到我有了孩子,我才知道大妈当年付出了多少心血。

  大伯是家中的长子,每年腊月二十八一定要请大家吃个团年饭。有一年大妈骨折了,在休养。为了团年饭,她仍然里外地忙,整出一大桌子菜。

  表现得很淡然

  大伯的爱不露声色

  大妈的那次骨折发生在2003年,大伯同时被查出了高血压。我们本来想安排大妈在同济、协和做手术的。但是大妈不肯,她坚持要在一家小医院做。因为我的一个妹妹在那家医院当护士,可以安排大伯也住在医院里。

  但是毕竟那家医院的医疗设施和技术水平都很有限,手术很失败。大妈拄起了拐杖,走路很慢,走一步就疼一下,我们都叫她“老美人鱼”。一直疼了两年。

  第三年,大妈提出一个惊人的想法,重新做一次手术。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都如此不方便,还怎么照顾大伯?

  这一次的手术很成功。大妈担心感染,拔掉了输尿管,为排尿折腾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排出来了。大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感谢上帝。

  大伯是那样不露声色,这几乎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对大妈的真情流露。他永远表现得很淡然,只是大妈手术后他每天最早去陪护,最晚回来。

  还有一次,下着雨,大伯站在我公司门口,说:你陪你大妈去买个菜。大伯怕天雨路滑,可是他却不说出来。

  最近几年,我时常陪大妈去超市。大妈一进超市就说:这个是你大伯爱吃的,这个点心你大伯吃了,不好吃……买东西只有一个标准——大伯的好恶。

  大伯喜欢吃水果和点心,家里备得很充足。大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要喝大妈亲手煮的豆浆,她家的豆浆机已经修了五次了。

  大伯病后,几点几分要吃什么药,吃多少颗,大妈都牢记在心里。

  大妈还以大伯的忧喜为自己的忧喜。我们看到大妈乐呵呵的,就知道大伯心情不错;看到大妈情绪低落,就知道大伯有烦心事。

  明年金婚纪念日

  大妈说还是要办

  6月23日,大伯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住进了医院。下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大妈一瞬间就老了,眼窝凹陷进去,从一个劲头十足的女人变成了老太太。

  如果不手术,人在一两天内就自然死亡了,如果手术,也只有5%到10%的成功几率,而且医生一再说在手术进行中,人可能就没了。

  大妈说哪怕有1%的希望也要尝试,哪怕大伯残了,或者成植物人了,她也要他活着。

  手术之后大伯一直在icu病房里,那段时间里,大妈每天凌晨5点起床,6点之前赶到医院,拿着个小马扎坐在icu病房门口。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

  每天下午四点可以探视,我们都尽量把时间留给她。

  大妈经常跟大伯说话:你想不想我亲你一下,你要是想,要眨下眼。大伯眼睛动一下,大妈俯身亲他一下。

  大妈又问:你想不想摸摸我。大伯的眼睛又动一下。大妈就将自己的手贴在大伯的脸上。

  有时大伯会表示不想,也许是怕他走了,给大妈留下念想。于是大妈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生一样,说: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有一天,大妈呼唤大伯,两行眼泪顺着大伯的脸颊流下来。

  大伯最终没闯过最后一关,7月22日大伯走了。

  明年11月19日是他们的金婚纪念日,我们本来准备给他们办个庆祝活动的。大妈说还是要办,明年的这一天,她会穿上最美的衣服,捧一束红玫瑰到大伯的墓前,与他一起过属于他们的第50个结婚纪念日。

  (小枫拿出很多大伯大妈的照片。有大妈第一次看到大伯的那张照片,有结婚照,有儿子周岁照,有晚年游江南的照片……每一张合影中,瘦小的大妈都依偎在高大的大伯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或是把头偏向他,有时大伯搂着大妈的肩。小枫指着其中的一张合影说,这张扩成了大伯的遗像,大妈要求把一边的她也同时扩出来。她还要把这张照片印在他们的合墓上,下面刻这样一句话:甘苦与共/风雨同舟/养育儿女/恩爱相伴/四十九载。)

  传奇

  一位年轻朋友告诉我,结婚周年纪念日,她和丈夫去曾经办过婚宴的那家酒店,发现已经改换门庭了。他们感叹地将此事告诉另一位朋友。对方说:我们举办婚礼的酒店还在,但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就是我们的婚恋现状,因此所有的爱情宝典、情感专家、专栏作家都在力图告诉女性朋友要先保护好自己,并且要爱得有技巧、有策略、有智慧,要给自己留足后路。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的史诗》甫一出现就红遍荧屏,因为田苏菲笨拙纯粹的爱对于聪明的观众来说,简直是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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