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与老妈结婚四十多年了,但性情迥异,打打闹闹,一辈子都不咬弦。老爸喜欢居高临下地对老妈指手划脚,老妈年轻时为了孩子可以一忍再忍,百练钢化作了绕指柔。但等到我们都飞出家门,她则再也不忍,什么事都要跟老爸争个高低短长,争个明明白白。
好在现在小弟非常“孝顺”地生了个儿子,两个老人肩上陡然一沉,知道自己有了新的责任,所以各就各位,在忙碌中很少发生争吵了。
上周末,我去看小侄子和老爸老妈,发现小侄子不在,两个老人怒目相向,又在吵架。
“你妈就爱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星子(小侄子)要被人贩子给拐走的!”老爸怒气冲冲地对着我说。
“我只是跟她说了两句话,哪里知道她是人贩子啊!”老妈很明显有点内疚,但也很感委屈地说。
老爸不待我问,开始讲述吵架的前因后果。他说,今天他一个在家时,派出所里来了两个人,说他们破获了一贩卖小孩的团伙,其中一个女的承认把目标锁定星子了。派出所的人来落实一下情况。
“你要不跟她乱搭话,她能跟你套近乎,想着偷星子吗?”老爸得理不让人,把这次星子“被偷”未遂事件归罪于老妈头上了。
“跟她说说话,只要我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大白天的,她还能怎么样!还敢明抢吗!”老妈不服气也心有不甘地辩解说。
“哼,现在骗子什么招数没有?你没听说过被迷魂药迷晕后,自动给人家拿银行卡取钱的吗?”老爸愤愤不平,旁征博引,欲置老妈于死地似的。
我知道老妈本来就是一个胸无城府、毫无心机的人,她心底善良,与人搭讪,毫无恶意,纯粹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不是真的傻到什么人都交往,真的不辨好坏。但兹事体大,若老妈因对人无防备之心,以致于将小侄子拱手送人的话,那后果岂不是很严重,不堪设想吗?这样想着,又觉得老爸这样残忍地教训老妈也自有一番道理吧。
这周末,又如常去看老爸老妈。正巧给堂弟带孩子的婶婶也来了。老妈在做饭,我们站在外面说话。我把老爸的话郑重其事地告诉了婶婶,希望她带小孩子时不要与陌生人说话,以免发生意外。谁知星子的妈妈竟然一脸惊诧地大呼小叫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一边就要去问我妈。
站在一边的老爸疾步走过来,一手拦住了星子的妈妈,接着就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了:“那天给你说的派出所的事不是真的。主要是你妈老喜欢跟那些捡垃圾的,走路的打招呼,不这样吓唬她,说不定哪一天她真会上了别人的当,孩子让别人拐走了。”老爸语气和神态似乎肯定会祸从天降,他是未雨绸缪似的。
“你就是太不相信人了,所以周围才没有人理你啊。都老夫老妻了,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吗?你不就是怕我跟别人走了吗?还拿什么孩子被拐跑了之类的话吓唬我!七老八十了,想跟人走也没人要我了!”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出现在我们面前,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老爸的西洋镜。
我回头一看,老爸的脸有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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