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爷爷有个外号叫王文化。
其实爷爷只念过两三年初学。他念不进去,三天两头逃学,家里人看他不是念书的材料,干脆叫他回来“打牛后半截”(务农)。
那年,一支武警来招兵,五年服役期,家里人想让他在外头多锻炼几年,兴许还有个出息哩。果然复员回来,国家统一安排,他就进了化工厂。
他在部队也掏了些文化。文革后期,占领文化舆论阵地那阵,又因为他“根正、苗红”,被抽调进了“工宣队”,进驻文化馆。他不知咋的,就觉得文化馆是弄热闹的,又遵照毛主席那道“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指示,经常下乡进厂,组织群众开展文艺活动。他们在西吴大队搞的那个《飞蛾》节目,省上调演时还得了奖呢!爷爷为人也活泛,跟文化馆那些干部处得挺好。大家尊敬的叫他“王工宣”。也有开玩笑叫他“王文化”的,他心里觉得很舒坦。
退休后他就管孙子。
孙子问他:“爷呀,你咋叫王文化呢?”
孙子问得他忒高兴,就说:“爷有文化呗!”
孙子撇了撇嘴,说:“胡吹,你有啥文化?我才二年级,你就辅导不了,还……”
“哎,你咋跟爷说话呢?”他崩崩着脸训道:“以后可不敢这样,啊……”
孙子吐了吐舌头,认真的问:“那你,这回期中考试要求我得多少分?”
“100分嘛,还用问!”
“不行,”孙子急了,说:“回回100,那不可能!”
“咋不行?”他说:“爷爷当年就是回回100分呢!”
孙子哈哈大笑,说:“爷又胡吹哩!文化馆李爷爷说,你就没上多少学……!”
牛腿队长
农村实行责任制的春风还没绿过来,焦家生产队却出现了个“两把锁事件”,社员另给保管室加了把锁,闹着要“烂社”。队上开不了这把锁,社员开不了队上那把锁。一时成了僵局。那队长把大腿一拍,说:“球哩,头割了碗大个疤,我不怕。这一料小麦咱先分户割,出了麻达我负责!”
这就是牛腿队长。
那年盛夏,公社书记陪县委书记来焦村调研。那天很热,牛腿队长他们锄包谷,乏了,在瓜庵歇凉。一会,公社书记进来,很随活的样子,说:“杀个瓜,杀个瓜。”
牛腿队长硗着二郎腿,动也不动的。
“耶?”公社书记脸有些温,“咋,不卖?”
牛腿队长嗤的一笑,说:“不卖,种下瓜是看呀!”
“那就称一个来。”
“瓜地里不卖瓜,这是乡下人的规程!”
“今个破个例,不咋,我负责!”
“哎呀?”牛腿队长站起来了,说:“你负责?你跑这儿负责来了!那要下我这队长干啥……”
后来,那轰动全县的两把锁事件也不了了之。
鳖大头
三村五堡数社娃长得丑。可他颇有艳福,娶了个媳妇倩的很。
媳妇就瞧不起社娃。
那回,她相跟着镇政府的小李回来,社娃当下心里咯噔一下,却立即瞅了瞅媳妇的眼色,见人家的脸梃的平平的,就赶紧向小李打招呼:“奥,镇政府的人来啦!”
后来,村子里就有了闲话。
社娃这货倒好,他说:“谁的路我都不挡,只要她不把我耽到空里……”
媳妇的毛病是惯出来的。她越来越不象话,有几个相好,竟对相好的说:“社娃是个鳖大头,甭怕,随便来……”
社娃知道小李是她的常客。一次,社娃下地回来,进房子取甩子摔土,碰着他两在炕上,不敢有丝毫怨言。等人家两完事,小李往出走的时候,他才说:“兄弟呀,你得另想个办法!长期这样,总不是办法……”不料,那小李却说:“我媳妇比你媳妇倩得多,我还用得着想啥办法嘛……”
村上有抱打不平的对社娃说:“你告他狗日的小李!”
社娃直摇头,说:“这号事,丢人,咋告?再说,如今……唉!”
老俩口
关中有句俗话,“四六不搁”,意思是说,男女择婚,要避免年龄相差四岁或六岁,要不,不是吵吵闹闹一辈子,就是磕磕绊绊不到头。
孟老汉今年81岁,大老伴四岁。为了过清闲日子,他和老伴在他们的柿子园里打了个庵子住着,老两口甜的那个劲呀,真令人羡慕呢!
秋季里,树上天天有淡柿(自然熟了的软柿子)。老伴把下午饭做好,吃毕,就提个小笼上树,摘得满满的下来。第二天早晨,给老汉弄两荷包蛋一吃,他就骑上那辆老掉牙的白山牌自行车,到县城那些居民小区去卖。老汉总是乐呵呵的,逢人便说,见钱就卖,不图挣多,只求赶快。他的柿子不愁卖。有时,带点柿园里的空地种的辣子、南瓜、茄子、萝卜什么的,也比市场价低得多卖球了。完了进馆子吃碗羊肉泡馍,也给家里的老伴打包提一碗回去。剩多剩少的钱,交给钱匣匣(关中人说,男人是个耙耙,女人是个匣匣。不怕耙耙没刺,就怕匣匣没底)老伴数也不数的往柜里的抽屉里一塞。她也是个乐和人,说咱没多的钱,可也不缺钱,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他俩有一个女儿,也已抱上孙子,他们就叮咛她,好好过你们的日子,甭给我俩操心。两儿的家道都不错,他们又说,我俩不靠你们吃不靠你们穿,园子里的重活,你弟兄俩可得包起来。哥俩轮着批量卖柿子,老俩口的政策是,谁卖的钱归谁。边辟出三分地。可是老伴一看,东边的大杏树会遮阴的,她提了把锯子,上得树去,三锤两梆子把大枝卸掉了。两儿闻讯赶来,来。哥俩轮着批量卖柿子,老俩口的政策是,谁卖的钱归谁。
前些日子,老汉说他们要调整产业结构哩。他估摸着明春蒜苗价格不错,就在园子的西边辟出三分地。可是老伴一看,东边的大杏树会遮阴的,她提了把锯子,上得树去,三锤两梆子把大枝卸掉了。两儿闻讯赶来,责怪道,你们要下儿子干啥?
周半仙
报到时我碰见周半仙。他喜喜的笑着说我:“咳,得是有稿子见报了,看你得意的那样子!”
我愕然了。出门前刚收到的用稿函,他离我80多里,怎么会知道呢?我拥了他一拳,笑道:“莫非真成了仙,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他笑道:“你说哪儿去了,什么神呀消息呀的?如果说老哥说准了,那只是偶然碰到必然,有啥大惊小怪的呢?”
我楞楞的看着他,摇摇头说:“此话怎讲?”
他站了起来,拥了我一锤,大声说:“就是瞎猫碰了个死老鼠的意思,你个死脑筋。”
这回市局选择平阳县玉泉院这清清静静的地方评稿,大家都感到了那种馨香的味道。会间休息,三三两两的来青松翠柏间散步。这儿常有卦摊。大家每每开周半仙的玩笑,说他如果摆个卦摊,就没有这些卦摊的活路。
“面相、手相、测字!先生,来坐啊”那算卦的见我们从摊前过,忙招呼。
周半仙给我们使了个鬼脸就坐了下来,未等那算卦的开口,便伸出左手。
“先生是搞文字工作的”算卦的似乎是试探,其实他也说对了。
周半仙毫无反应。算卦的盯住眼看他,他那脸态平平的。算卦的一时没了主意。
“咦,你咋不吭声了呢?”周半仙好象是故意这样问。
算卦的苦苦一笑,说:“那你咋不答话呢?”
周半仙拉了算卦的手说:“那你不用答话,我给你算一卦。”
算卦的心里没数的点了点头。
“你在铁路上工作,扳道岔的,刚退休不久,家里不和……”
算卦的提了卦摊就走,周半仙忙拦住他的手,道:“老哥耶,我不是来砸你的行,冒犯了,对不起!”
当时我们都笑了,都说周半仙神,可他说,神个屁,都怪你们看的不细……
露水夫妻
林老师有句名言:人间真情是两口。他那口子却早早弃他而去。他并不以为苦,说:“找个伴,不还是两口嘛!”
说瞌睡就有个枕头。远处南董村有个寡妇,没文化他也不嫌,说两口过日子要什么文化?于是他俩就成了两口子。
约莫着过了有两礼拜,这新伴儿要回娘家看看。林老师说,两口之间,政策放宽,相互体切,喜喜欢欢。他给了她300元,叮咛着一定体体面面的回去。新伴心里忒高兴,觉得和文化人处两口还真幸福呢!
她刚迈过门槛,就觉得不对头,一阵昏眩,顺门扇倒了下去。
林老师一时慌了,他大瞪两眼:“我的妈呀,这……这,这咋是这的呢?”
她静了静神,招了招手,林老师过去,她示意他快去对面的废品站,要个盐水瓶子,灌上开水拿来。果然那么一暖心口,她又一如往常。
林老师又掏出500元递给她,语重心长的说:“咱虽露水夫妻一场,我也得有情有意,不能看着你有病不管!咱是这,你回去,好好看病,就不再来了……”
林老师万万没有想到,那新伴说了两句没文化的话:“你甭急,我这核桃皮就要缠住你这烂簸箕呢……猫不吃糨糊——惯你坏毛病了!咋,想甩我,没门!”
老乞
火车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多人杂,是老乞坚持多年的阵地。他说这儿天天都是生面孔,讨起来很方便。他倒觉得乞讨是庄无本生意哩!
“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我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你给点钱我买口饭吃。”
老是这几句话。
这天,一中年汉子信步走着,老乞忙走过去:“行行好……”
那汉子看也不看老乞一眼,接住他的话茬说道:“……可怜可怜我。我无儿无女,无依无靠……”
老乞拧身就走,心想,这人对我咋恁熟?
“行行好……”过来个人他还是这麽说。这人笑模笑样的说:“刚才不是给你了吗,咋还要,没零钱了。”
老乞乞怜道:“我讨的都是零钱……我……给你找呀……先生你打算给我多少,啊?”
“我还给你个屁。”那人“呸”一下,走了。
也不知道从啥时起,老乞不在火车站了。
当然,一切都无所谓。
可是据说老乞在郊外买得一块庄基地,盖起小洋楼,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花旦
她管我叫伯。那时侯她五六岁,肯跟上广播学唱戏,我们常逗她。她咬字不真,奶声奶气的,那两句“未开言来珠泪落,叫声相公小哥哥……”,真把人惹得笑的,那兴奋劲儿不比看场戏差!
后来,听说她跟剧校哪个李校长好上了,我们都不相信,因为李校长的女儿比她还大两岁呢!
李校长一心看上她这个花旦苗子,给她排了《虎口缘》、《拾玉镯》、《柜中缘》等花旦行当的几个折子戏,当然很成功,就邀我们去录制节目。她一见我,居然叫了声“老惠”。我冷冷的看她。她下意识地瞅了瞅他们的李校长,羞红了脸。于是我明白他们之间不是演戏。
不久,听说她有了身孕。
后来听到的是他们之间的笑话。说来了客人问她,“你爸在家吗?”;李校长领着孩子,有人问他,“这是第几个孙子?”;她爸去他们家,不知道路,碰上个人便问,“老哥,去老李家咋走?”结果问的却是自己女婿……
前几天,我有事去人民路,在一家杂货店里见到她。这些年不见,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叫了声“伯”。啦了一会家常,她眼泪巴巴的说:“他不在了……”
跛子女人
女人是个跛子。订婚那会,他有骨髓炎,生怕女人不同意呢。后来他的病好了就嫌弃开女人了。女人娘家也没啥办法,就给自家女儿买了台缝纫机,找熟人在县城剧院门口寻了块摊位,靠缝补零活过日子。那天女人回家去拿面粉,他把女人的被褥、衣物扔出来吼道:“你给我滚!”
常来女人这儿补衣物的一位老太太同情女人,就说“你跟那狗日的离婚。我女儿是法官,我帮你。”女人就说“唉,咱这个样子,离了婚又能咋地,就这样熬着吧!”
狗日的后来就跟他嫂好上了。女人的亲戚朋友和熟人都支持女人离婚。女人就去找那老太太。狗日的没想到女人真会离婚。
不久他那病就复发了,也后悔了。女人哭鼻子掉泪的又去寻那老太太,说“我复婚呀,他后悔了,也病了,可怜的,我不管他谁管他?”
不管钱的女人
关中人说,男人是个耙耙,女人是个匣匣,意思是说,男人是往回挣钱的,女人是守家管钱的。可玉兰只当家不管钱。她常年养着猪,猪出了槽,卖的钱她分文不少的交给男人。男人过意不去,拿出些钱给她,她瞪男人一眼,说:你还拿钱吝谁?
男人退职回来,在家门口开了间小卖铺,她是理所当然的售货员,照样不管钱。她日清月结,每天关了门,先数钱,如数交到男人那儿;月底,卖了多少货,赚了多少钱,库底有多大,她交待的清清楚楚。几年下来,小卖铺赢余30多万,男人说,你劳苦功高,给自己留点私房钱。她拿了8块钱零头,说:我多少拿点,算有个意思就行了。第二天,集上逢会,妯娌们吆喝着去逛,她失急慌忙的去撵大夥,把人家那老婆提的2斤鸡蛋碰打了,她二话没说,掏出那8块钱给老婆,说:全是你的。当下把妯娌们惹的笑的,大家就说她:在家不管钱,你就拿不住男人。她笑的呀笑的,说:不管钱,男人才是真正的掌柜的呢,他啥心都操,我心里才松翻呢……!
粪堆
粪堆那会念书念不进去,可后来爱侍弄个机械呀、电器呀什麽的,倒也心灵手巧,算是村上的能人
他父母养了三个孩子,大的叫金柱,二的是女孩,起名银玉,三虎子叫玉柱。名字太金贵命却不强,一个一个的夭折。又一个小子上世,吓的不敢起名了。一天,孩子在炕上屙了一摊,妈边收拾边唠叨,“你个臭蛋,炕上是粪堆?”爸笑了,说就叫粪堆!
粪堆上学时老师起名叫永利,可咋都叫不出去。辍学后,他就成了地地道道的粪堆了
那年村上报他家为五好家庭,乡上派人去了解情况,村人们却道,“永利是谁嘛?”
乡上人就按材料说,一次,他开着自家的手扶拖拉机帮邻家去拉货,不料出了故障。他一检查,车轴坏了,修理花了好几百。邻家要出这钱,他死活不肯,说车坏的原因不是拉的太重,是机械磨损久了,该坏了。村人们异口同声的说,那就是粪堆嘛!
老服务员
老服务员直夜班。
103房间的那位女客人,神经似乎不正常。晚上十点多钟了,她还这间房里入,那间房里出地穿个不停。她一会儿向这位客人借小人书,说她睡不着,一会儿又问那位客人几点了……
老服务员不嫌她,细心的经管着她。
半夜,那女客人要喝水,男人说她其实不渴,纯是胡折腾。老服务员送水给她,她一口一口的吐,满地湿了。老服务员忙拿了拖把,一次又一次地拖干净。一会,她又要吃饼子。男人知道她不吃,训道:“半夜了,哪有卖的?”老服务员给她弄了来。她果然不吃,却楞楞的盯着老服务员看……刹那间,她抱住老服务员浪声哭了。她喃喃道:“老妹子,你是好人,好人……”
老服务员终于知道她因为男人有了外遇气不平,想不开,就……
老服务员说:“老姐姐,不管遇到啥事,心里甭招祸,不瞒你说,妹子跟你一样,也被人甩了啊。我就觉得与其这样,倒不如常体贴别人,心里不招祸”
那男人深深地看着老服务员,不知咋说才好。
谷妈
老伴谢世以后,谷妈孤苦伶仃的过着,亲友们劝她去儿子那儿。她不,说这样清闲,随便,娃们过日子也自然。
儿子对亲友说,我妈跟我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妈是咋想的。
儿媳也贤惠,做下好吃的就给婆婆端些去,她觉得婆婆怪可怜的。
那天,儿子的舅来,说给儿子还点钱,小两口却不在家。他要把钱留给老姐,老姐实在不同意。她说,你这是为难我娘俩哩。我把钱给儿子送去,儿子能要吗?我不送这钱,作娘的哪有不替娃着想的呢,叫娃说起,妈咋恁爱钱?
后来,谷妈在镇上摆了个卖面鱼的小吃摊。她这人干净麻利,又利薄多中赚钱,摊子煞是红火。儿子和媳妇抱怨她把自己整的太累。谷妈说,妈才五十来岁,身板也还硬棒,跟着你俩吃享食,我才觉得难受哩!你俩再不要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会睡就会翻转。
那天下午快收摊时,儿子和媳妇又来帮忙,见一位眼熟的乡上的干部在摊前忙乎着,媳妇就觉出点味道来。果然,谷妈告诉儿子,把家具往你张伯房子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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