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城市里,喧嚣一片,汽鸣声,谈笑声,尖啸声,无所不有。
站台上,抱怨声一片,而他却安静的站在靠边的位置,画着什么?仿佛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打扰到他,依旧安静无语。
她带着耳机,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大概是因为她要等的公车到站的缘故吧,就这样突兀的撞上了沉思的他。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忙的蹲下身,拾起一张张洒落地上的图纸。
“咦!画得真好,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她抬头崇拜的望向他,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微笑的接过她手中的图纸,用手指了指前方。
她疑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哇!等等我,我还没有上去呢?”
她大叫着向着那扇快要关上的门跑去,身形一晃,便挤了进去,只是她回头,他已不再。
(二)
幽静的图书馆,她四处张望,终于,她的眼睛定格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哇!就是你,终于被我找到了。”
她兴奋着向前走去,却不知周围传来阵阵低语。
一双手拍上了她的肩,她的手停在书架的边缘,回头,一张英俊的脸放大在眼前。
“我认得你。”
她再次惊呼,那个被他撞到的男子,洒落一地图纸的男子。
他皱眉,用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语。她愕然,不自觉的看了看四周,一双双带着愤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
她轻声喃喃道,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闭上了嘴巴。
她拿着心仪已久的画册,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知何时,恍惚中她抬起了头,正好看到斜对面的他在想着什么,画着什么。
她好奇的移了过去,一张画着人物的图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画得真好。”她惊叹的低语道。
他抬头,摇了摇食指,示意她安静,她吐了吐舌,静静的坐在了他的旁边,眼睛游离在他的脸上和他笔下的画上,大概是太安静的缘故,她竟默默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旁空空如也,他走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走出图书馆。
(三)
阳光柔和的照在大地,站在山腰,望着一望无际的绿意,心很舒适,惬意。
她离开同伴,哼着小调,漫步。突然她的步伐停驻,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男子,是他。
于是她开心的奔了过去。
“是你啊!又在画画啊,我是萧芸,还记得我吗?”
她微笑的望着他,他侧头,蹙眉,这个冒失的女子。
“你忘了啊?还记得公交站台吗,我撞了你,还让你的画落了一地,还有上次,在图书馆,记得吗?”
她有些焦急的喊道,这么快就忘了她了吗?
他没有回答,依旧画着手中的画,淡淡的山水画。
她无措,狠狠的坐在了他的身边,紧紧的盯着他,他的眼睛如星辰般耀眼,他的脸完美得无可挑剔,她决定了一定要追到他。
“嘿嘿!”一声奸笑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他回头,看着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无语。她用手捂住了嘴巴,一脸无辜的盯着他。
他摇头,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山水画。
她用手撑着头,静静的盯着他,偶尔发出一阵笑声。
一声呼喊声传来,她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后方,匆匆离去,不知何时,她急促跑来,寻找着他的影子,却发现,他已不再,她失望的坐在了地上,一张纸条静静的躺在她的身边,她好奇的捡起,打开来。
“我叫舒杨,很高兴认识你。”
她傻笑,捧着那张他留下的纸条,望着天边,第一次,她发现天空如此的蓝,如此的美。
(四)
杨柳依依的河边,她不停的扔着地上的石子,这样无聊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度日如年。
就这样走走停停,远处的岩石上,一抹淡蓝的身影吸引了他,是他,舒杨。
她开心的跑向他,她相信,这就是缘分,一段上天注定的缘分。
“舒杨。”她走近,轻唤他的名字,她知道他喜欢安静。
他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她,微笑,点头,然后继续低下头。
她没有再说话,靠着临近的树枝,傻傻的看着他,陶醉,她相信,这就是爱情,幻想过无数次的爱情,她没有想到,会来得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戏剧化。
终于,他抬起了头,关上了画册,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女子。
“舒杨,我喜欢你。”她没有一丝犹豫,快速说了出来,她想爱他就要告诉他,不然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愣住,这个冲动的女子,收回目光,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唇角上扬,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她茫然,突兀的挽住他的胳膊,不理会他的反抗。
“舒杨,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她邪异的笑着,笑声回荡在寂寞的河畔。
(五)
沉寂的黑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睡意。
她想起了他,那个安静没有一丝言语的他,不知现在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自己呢?
她淡淡的想着,渐渐的沉沉睡去。
天飘起了小雨,她站在站台,把手提包放在头上,春季的雨水总是特别的多,说下就下。
她撅着嘴,不满的喃喃道。
雨越下越大,车也越来越挤。
“可恶,又没有挤上去。”她埋怨的回到站台,撩了撩被打湿的长发。
“阿嚏!”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寒战。
一件外套披在了湿漉漉的身上,一把蓝色的伞落在了头顶,她惊异的回头。
“舒杨。”她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嘿嘿的笑着,周围有几道目光透过雨丝,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我男朋友,舒杨。”她扬了扬眉,对着周围看过来的几人说道。
他依旧没有开口,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摇了摇头。
于是,他们静静的走向了远方,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安静,在她这样的挑衅下依旧无言。
“啊!终于到家了,舒杨,到我家去坐坐吧!你可是第一个到我家去的男子哦,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她说完,正欲上楼,却发现他已经走在了雨里,她顿足,没有追上前,没有后退,原来她竟一点也不了解他。
(六)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她带着希望走出了门,她想他了,却发现不知道他的家,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只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样子。
四处张望的走了很远,她去过第一次相遇的站台,去过第二次相遇的
图书馆,去过第三次相遇山坡,第四次,第五次相遇的地方都走遍了,依然没有看见他,但是她仍没有死心,满大街的找着他。
一次次的带着希望离开,一次次的带着失望回来。
她想,他是不是走了,是不是有事,是不是不会出现了,是不是忘了她了。
正当她苦苦冥想的时候,一阵辱骂声传来,传进了她的耳边。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看到了一个角落里,一个虚弱的身影颤抖着躺在那里,慢慢的,一步步靠近,那个身影吃力的站起来,缓缓回头,就在一刹那,她顿住,他震惊,是他(她)。
“舒杨。”
她大叫着冲向他,他慌乱的转身,但还是慢了一步,她紧紧的抱住了他。
“舒杨,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放肆的哭喊着,泪水浸透他的衣裳,原来她这样在乎他,这样爱他。
他无力的靠在了墙边,抱着她,心莫名的悸动着。
“舒杨,他们为什么打你?”她抬头,满脸泪痕的脸担忧的望着他。
他仰头,依旧无语,该怎么说呢?告诉她,他只是一个被上天遗弃的人吗?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陪着他的只有那一张张被描绘的图纸,直到遇到她的那一刻,直到她大喊喜欢他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渴望被爱。
他忍住心中的痛楚,拂过她的脸,微笑,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
“舒杨,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从不说话,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你的事情?”
她紧紧的盯着他,看着那张有着瘀痕的脸,心很痛。
突然他猛地推开她,独自向着远处走去。
她木然,看着摇晃越走越远的身影,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无助靠着身后的墙壁蹲下去,守着寂寞冷清的偏角。
(七)
时间缓缓流逝,她没有再去找他,也没有再去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她想,也许他们有缘无分,只是心还是放不下,为何她第一次的爱情还没有开始,便已结束。
还是那个站台,还是那个雨天,她站在雨中,回忆着,回忆从前,回忆那个为她撑伞的男子,带给她温暖的男子。
雨不停的下着,直到深夜,她依旧木木的站着,站在寂寞的风雨中,他没有来,等了他整整一天,他依旧没有来,原来她的爱情真的已经离去了。
一步一步,缓缓行走在雨中,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远处几道身影渐渐靠近,带着一脸的邪异。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她挣扎着,大喊着,想要挣脱开他们的身边。
“丫头,和他有关系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你还是认命吧!”
他抓住她乱舞的手,邪邪的笑道。
“混蛋,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不然等我男朋友来了,你们就走不掉了。”她慌乱的大吼道,现在还有谁回来救她呢?他已经走了,走了。
“哼!他恐怕已经走了吧,抛下你,走了。”
“嘭!”沉闷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捂着头倒在了地上。
“你!好好,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以为是以前那个时代。”一个声音叫嚣着扑向了拉着女子的他。
他猛地推开她,迎上了扑近的男子。
“走!”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传出,打斗声,混杂着雨声传进了她的耳畔。
“舒杨!”她大叫,是他,那个她思念的男子。
“走!”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骤然踢出一脚,落在了另一个男子的身上。
“舒杨,你撑住,我去叫人,去找人来救你。”她跑向远方,却发现清冷的街道,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慌乱的跑了回来,看着打斗中的人群。
“对,报警,我马上打电话。”她慌乱的掏出了包里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从未涉及的号码。
“去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道光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昏暗的灯光下,有红色的东西溅到了空中。
雨水中,一抹身影捂着身体,奋力的反抗着,警笛声骤然响起,打斗中的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舒杨。”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奔向了他,她看到了,他的身上殷红一片。
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副画,递给了她。
“其实,我。”他费力的吐出几个字,终于带着最后一丝笑意闭上了眼睛。
“舒杨,不要,你醒过来啊,其实什么,你还没有说完,你睁开眼啊!求你了,睁开啊!”
她死死的抓着他,嘶喊着,哭泣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八)
当她疲惫的睁开眼睛,望着的却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铺。
“舒杨。”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坐起了身,当她欲下床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按住了她。
“妈妈,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她拼命的挣扎着,那个染血的身影,那个拼死也要保护她的身影在脑海里回映着。
“小芸,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她顿住,死了,怎么会,她才见过他七次,她们的爱情还没有开始,他怎么会死。
“不会的,他还没有说过他爱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怎么会死,怎么会呢?”
她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嘶喊着,跑向了门外,一道身影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芸,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还有这个本子,你看了就明白了,他确实已经离开了。”
她停下,接过男人手中的东西,这是他最后一刻从怀里掏出的画,一幅染血的画,画上的女子是她,是她啊!
她无力的靠在了墙角,看着一页页他悉心的杰作,无尽的痛楚涌上心头。
原来他坐过牢,是因为她,原来他们的那次相遇并不是第一次,而是很早很早以前,原来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不想伤害她,原来他一直都想着她,却又怕靠近她,原来这次他是想要与她告别,发现她不在,才会到处寻她,原来他一直都在保护她,只是自己却不知道。
“舒杨,我喜欢你。”
“舒杨,你是我的。”
“舒杨,你是我男朋友。”
你真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个五年前被你用一生救回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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