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她坚持。即使在《爱上单眼皮男生》里有个宋十一,貌美如花,恬淡似菊。她坚持自己就是十一,因为十一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了快四年的那个人姓周。把“周”字拆开,“十一”在周的心里,似乎这样,十一便能永生永世的住进周的心里,与周永不分离。周,是十一的高中同学。他在清华。
每天十一幸福的早起,跳绳,晨读,上课,做实验,在有周陪伴的日子就这样幸福的重复着。照着周的生活模式,十一的生活已早已完成了初始设置:努力学习,考研,去北京与周在一起。就在一个月之前的四年半里,十一就这样把自己的生命与周的捆绑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着。
鬃年自伦,如果世上真的有恶魔,十一愿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换取那一天的重新来过。一个偶然的电话,那一天十一知晓了原来周,从来都不是她的,原来,另一个女子,那个十一称她作最好的朋友的女子拥有周三年了,三年,触目惊心的三年啊,十一竟一点都不知晓,每天都与十一说话的两个人竟狠心把这个秘密埋藏了三年。十一喜欢周喜欢了四年,那引以为毫的四年,那幸福的一塌糊涂的四年,那自以为有周参与共同堆砌的四年啊,原来,他早已抽身,专心的与另一个女子堆砌了另一个三年。四年的幸福阶梯早已被时间蛀空,只剩下十一一个人在无知的愚昧的支撑。那一刹,十一的幸福轰然倒塌。
沉默,在沉默了两天后,十一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他不说话,许久之后,才轻轻地说:“不想伤着你,也不想伤着她,你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原来,不告知我,让我像傻瓜一样做梦的理由是我与她的那份友谊啊,原来,让我像白痴一样幸福了又一个三年的理由,仅仅是我与她的那份友谊啊。我该煽自己两巴掌,还是感激她与他到痛哭流涕?十一笑着问自己。
“这是一份让人尴尬到无法哭无法恨无从发泄的爱情,如果这六年的相处可以用爱情这美好的字眼来描述的话。她,我的好姐妹,是第三者吗,或者,在他们三年的爱情里我才是。十一,在他们的幸福里,你只是一个不相关的路人甲而已。”
突然间领悟:原来,大多时候周的沉默不是包容,不是包容,只是在忍受。原来,大多时候周的倾听,不是倾听,只是无动于衷。原来,大多时候周的不是纵容,不是纵容,只是漠然。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只有一个理由,而十一,你不是那个理由。
他,想必忍的很辛苦吧。
她,想必忍的更辛苦吧。
十一,比起来,你好幸运啊,毕竟你白白享用了属于别人的三年的幸福啊。十一突然觉得很想笑,不然,该哭吗?论委屈,似乎他与她更委屈,有权利流眼泪的是他们啊。可,为什么,十一,为什么,你的眼泪关不住?也许,该找一个学机械的男友,让他专门给十一设计一个阀门,那样,眼泪就不会这样肆虐,不会淹没心底那仅存的一点快乐。
一周,整整一周,十一只敢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因为面部肌肉一打褶,泪腺就像接到命令似的,努力的工作个不停。十一不敢,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有人问起,怎么了,十一。“没什么,受凉了,面神经麻痹”面无表情的,十一吐出这么一句。为什么到此刻头脑还这么清楚?要是大脑糊掉了有多好,那泪腺就不会这么敏感的执行命令,那根通往心脏的神经不会一跳一跳的扯得人心痛。该给自己开什么药呢?十一瞪着药理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杜冷丁?吗啡?或者安定?还是后者吧,物美价廉,只要服用一定的数量,心就不会痛。
可十一不敢,不敢让心不痛,她怕自己会睡着,她怕周会为她心痛。十一怎舍得他心痛?
可眼泪呢,会一直流,一直流,这个问题很严重,没有办法立刻找到学机械的朋友,更没有办法搞到阿托品让眼泪立刻刹闸。那跑步吧,不停的跑,当体内的水分变成汗液排除体外的时候,眼泪就会少一些吧。还有,根据水液在体内的代谢规律,有意识的减少水的摄入,也应该会管用吧。呵呵。原来埋头背书,还有那么一点点作用。有理论指导的实践总是没错的。
十一就这样努力着。她的爱情生病了,很严重,也许无药可救,只能努力去改善症状,症状减轻了,有一天,也许就真会康复。十一这样想着,这样做着,这样努力着。
每天早起,跑步,晨读,上课,做实验,十一的生活就这样重复着。仿佛,十一还是以前那个挂在枝头的青苹果,还那么努力的在向往着成熟,可,只有十一知道,它的果心已经被那个叫周的虫子噬空了,它的果肉已不再饱满,而是在渐渐缩水。
也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药,只要时间够长,总会发挥疗效。
慢慢的听着本多鲁鲁的美丽心情,十一的冬天终还是过去了。只是那被噬空了的心还在一跳一跳的痛着,伤口无法愈合。有时,十一想,到底是那根神经在起作用呢切除了行不行?实验课上,一向温柔善良的十一在残忍的解剖了一只兔子的尸体后,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也许,也许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十一无奈的想。
听到鲁湘周这个名字的时候,十一的同学正在一脸陶醉的对她讲“爱情是一种遇见,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成就一段爱情,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人,不怕,只要慢慢的等待耐心的守侯,这就对了”十一发怔,等待?守侯?四年半的时间算不算得上等待?又够不够的上守侯?为什么结果还是错的?这时,她听到了这个名字——鲁湘周。周。十一的心一颤,问,哪个周?周朝的周吗?同学说是,很奇怪的看着十一。鲁湘周,周,也在北京,而且是学机械的。那他可不可以让我尽情的喝水,却不必害怕流眼泪?十一舔了舔已干裂了许久的唇。
鲁湘周。他能不能借给我一点点爱,他能不能先借给我一个空间,让我在里面自由的喘息?十一发呆。我要认识他。十一突然说。这时,窗外有扬花或者柳絮飞过。
在地图上,北京,离十一只有半个巴掌那么远。十一突然有股冲动,去北京,那个让她心动又心痛的地方,那个有周,也有鲁湘周的地方。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十一想,只不过名字里有一个相同的字而已,只不过两个人同在北京而已,只不过一个在心里放了六年,一个是陌生人而已。无论从哪方面论证,无论哪个理由都不能解释十一心里的那股冲动。十一想,我怎么了。也许十一已不是那个循规蹈矩,固守着一份信念等着别人来爱的十一了。那十一你到底在渴望什么,期待什么呢?有人说命运真的有轮回,难道你在渴望在渴望从周结束一纪,再从鲁湘周开始你的另一纪吗?或者只是想以某种方式与过往告别?
一直到出了北京站,一直到如了人山人海间,一直到灰蒙蒙的小雨逐渐变大,十一一向自诩清楚的大脑还在混沌着,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就这样只听从心底最深沉最原始的召唤。
十一迷路了,自小她的方向感就那么差,就像在她的爱情里,就算耗尽四年的时间还是辨不清东西南北走不出爱情的迷宫。
从前十一可以拽着周的衣角,可现在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十一坐下,坐在台阶上,抬头,仰望。世俗的或者脱俗的无数的男男女女从十一的身旁经过,目不斜视。十一一直以这种姿势守望着。一如从前。可那个人却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来爱她。
好多年以前,十一也这么坐着,等待着。那天十一一个人去学校报到,那天十一穿着一双妩媚的的鞋子,鞋跟特别高。于是下车,摔倒,崴脚,一气呵成。没办法,十一只能坐着,无奈的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或许那些人中就有那么一个人,或许那个人就在她面前停下来,对她叹口气,然后带她走,或许就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呢,十一期待着,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有些神经质的期待着。
一个男孩子骑车从她身边经过,干干净净的,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容,慢慢的从她身旁经过。十一盯着他的背影暗叹,“好可惜,我的王子不是他。”忽然,他回头,看了十一一眼,而后,慢慢的停下车子,转身,折回,来到十一面前,看着她。十一惊诧,而后漾开满眼的笑容,与他对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问:“来一中报到的吧,怎么了,要不要我载你过去?”于是下一秒,十一就抱着行李乖乖的坐在他的单车上。看着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那一刻,十一开始相信宿命。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十一念叨着这句古乐府,起身,摇摇头,甩掉那个美的让人心疼的梦。四年了,每天都会因为这个记忆,这种宿命而笑意盈盈。是不是该清醒了,那个带她走的人,用一个微笑,一声叹息,一个背影,硬生生的扯走了十一的灵魂与激情,然后以爱的名义,把她一个人囚禁在迷宫里,让她傻傻的心甘情愿的守望那虚拟的幸福。
安妮说,有些事可以遗忘有些事可以怀念有些事心甘情愿有些事一直无能为力。当守望的姿势成为一种习惯,怕这一辈子再也难改。可以用矫姿带,背背佳啊,老师说过的。可老师同样也说过,脊柱的损伤畸形是不可逆转的。十一知道老师的话未必是真理,可她那守望的姿势却无法重塑。因为同时畸形的不只脊柱,还有她的心。
查地图,坐巴士,清华西门下。十一决定做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让自己痛痛快快的与过往决断。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木清华吗?这就是承载了周四年欢笑悲忧的水木清华吗?抚摩着刻有清华园的建筑,十一突然嫉妒起这个空旷而又拥挤的校园。这里每一处都留有周的痕迹啊。这片荷塘,周失眠的时候曾经走过,这片草地,周曾小心翼翼的躲过园丁偷偷践踏过,这只尾巴小小的松鼠周也曾一时兴起拌鬼脸吓唬它,就连这块不起眼的石头也曾有幸听周念过英语课文。你们,统统都比我幸福啊,而且会继续幸福,十一笑着说。
等走出这座古老而沉着的校园,等过了今天,十一就再也没有理由守望,没有理由等待了。幸福,失望,或者悲痛,由周操纵的一切情绪都必须要切除了。周,那个曾经让周幸福的理由,已经长成了一颗毒瘤,在十一的心里血液里甚至细胞里不停地扩散蔓延。十一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十一知道,属于她的未来还好长好长,她不能再让悲伤在体内繁殖。她不能。十一想像以前一样,想喝水的时候可以尽情的喝水,想笑的时候可以尽情的笑。不必害怕心痛,不必害怕做梦,不必每晚瞪着夜色等待天明。那就把周从心里切除吧,连同过往的幸福和悲伤。
十一想,等明天,只要等到明天,就好了。
在离开清华园的一刹那,十一终于堆起了满脸的笑容,爆米花一样的笑容。十一打电话给他,鲁湘周,另一个周,告诉他,明天去看他。而后挂机,不理会他的拒绝。十一静静的等,等天色一点点的变暗,等明天的太阳一点点的的升起。也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心里的阴暗会被烤的一点不剩。
十一见到鲁湘周的时候,天真的很好,太阳真的很大。在马路对面她冲着那个骑着单车的陌生人挥手,脸上还漾着爆米花一样的笑容。
寒暄,聊天,吃饭,说话,十一故意忽略鲁湘周所有的诧异,只是不停的喝水,在不知喝了几杯水之后,十一发现,眼泪真的没有掉下来。她努力的调动心底所有的悲伤,泪腺还是无动于衷。她喝着水,看着鲁湘周,这个普通的却干净的眼睛小小的男子或者男孩子。是因为他吗?不管,十一慷慨地送给他一个发自内心的又大又甜的笑容。
鲁湘周骑着单车载着十一。十一看着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突然,十一想抱住他的腰,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在周身上做各种小动作,对他耍赖,对他使坏,听他一遍遍纵容的训斥。十一只是这样想着,只是紧紧的抓着车座,乖乖的坐着,盯着地上一点点移动的影子。心竟不再痛。
有些事,也许真的是宿命。十一想。看鲁湘周吃饭的地方,看鲁湘周工作的地方,看鲁湘周住的地方,看鲁湘周体贴的为十一倒两杯水,看鲁湘周懒懒散散的坐在床上,看鲁湘周眯着小眼睛听十一说话。不知怎的,十一竟觉出了一点幸福的味道,不带一点心痛的幸福的味道。
一些人会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爱上某些人。十一心里竟有了这么一种感觉,与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说着不咸不淡的话,竟然衍生出一点点幸福的感觉。空了的心似乎正在被什么慢慢的充填。心肌一旦损伤就很难修复,心脏只能产生一些纤维组织进行于事无补的充填。老师强调过的。是这样吗?十一的大脑又开始不清楚。
鲁湘周的手有些胖,不大,指甲短而干净。于是想起了带她实验的那个胖胖的老师,就是用这样一双手毫不留情的敲十一的头,告戒她,做实验要专心,干净,利落。明天还有实验啊。十一想。“鲁湘周,我得回去了”十一笑着说。幸福或者十一自以为的幸福到此应该结束。幸福在还幸福着的时候结束,会比较幸福。
坐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十一的眼睛一直盯着鲁湘周的手,一直盯着。十几个小时之后,十一应该坐火车回到她该回的地方,沿着她自己的轨道,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而旁边这个不算陌生人的陌生人,会回到他的生活里,忙碌他的忙碌,繁华他的繁华。此生不再相见。其实有些人就像各自延伸的铁轨十一,偶尔一次的交汇是幸运,再次交集就是错误,就会发生事故,而不是故事。这是一种令人沮丧却又现实无比归宿。
十一盯着鲁湘周的手,突然,十一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的。鲁湘周挣脱,不解的看着她。十一再握住,鲁湘周再挣脱,十一还是握,紧紧的握,不给他逃脱的机会,直到两个人的手心里抖出了汗,十一还是握着不肯松开,仿佛这只手就是幸福,多握一刻,心就有多一刻的滋润。终于,鲁湘周放弃了抵抗,手任有十一握着,他只是斜着他的小眼睛看着十一。十一也抬起眼望着他,就这样望着他,心里有凉俩淂东西滑过。
原以为幸福是那种暖暖的有点烫的感觉,原来,幸福也可以这样,凉凉的,淡淡的,滋滋润润的,会让人不舍得。时间有时候很不识时务,不会因为谁的幸福谁的悲伤而停驻。“我必须回去了,明天有人来调试机器。你坐车的时候小心些”
“嗯”十一答应着。想从鲁湘周的小眼睛里发现点什么,不要太多,一点点就好。那是一双善良的眼睛写满真诚,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于是十一放开手,看着他转身往回走。
那离开的背影好熟悉,像极了多年前扯走十一灵魂的那个背影。
十一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鲁湘周,拜托你回头,拜托你回头。只求你回头看我一眼,那么你的后半生会多一个谦卑的灵魂温柔的为你守候。不求回报,不离不弃,用心为你的快乐和悲伤守候。而现实中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与巧合。鲁湘周一直走,一直走,潇洒的,不带一丝留恋的,一直走,终没有回头。
十一笑,转身,朝入站口走去,也决绝的,不带一丝留恋。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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