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意,死生离

  前言

  这里没有曲折的故事情节,没有鲜明的人物性格同,有的只是一点点复古的语言形式。自己觉得很不成熟,以后不敢再这样写了。写的是别人眼中的别人,别人与别人之间通过一定的基础联系在了一起。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和生活圈子。

  能照自己的意愿好好地活着就是莫大的幸福。不强求,不违心。

  一、斑驳的流影

  清辉铺撒在庭院里,院墙上斑驳的竹影如同我心间摇曳的心事。少爷看书倦了,趴在案上睡得正香。

  烛火被窗外袭来的凉风吹得忽明忽暗。我起身褪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给少爷披上,顺手把窗户关上走出来了书房。

  皎洁的月光如微霜撒在地上,加之徐徐而来的凉风,不觉心间掠起了一阵不尽的凉意。依靠在门柱上,我抱紧了双臂。抬头看着无尽的苍穹,恍惚间,那轮圆圆的月亮中间闪现出了我那苦命孩儿的面容。他对我微笑:“阿爸,孩儿好想你。北方的夜晚好凉。”

  奋力擦拭了早已模糊的双眼,刚才的那一幕出现在梦里无数次了。可每次醒来,我都会老泪纵横,伤心得像个刚刚懂事的孩子。难道北方的月亮真的会比南方的冰冷?

  家贫,贱内早年身染重病,抛下十岁的小伦,我父子俩相依为命。她弥留之际,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嘱咐:“一定要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他还小,以后不许再打他的手心。这孩子太乖巧了,很难带的!”孩他娘合眼之后,紧握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小伦立在床前,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忍着悲痛将手按在他的后脑勺,故作平静地说:“孩儿,不哭!阿爸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小伦头也不抬,抽泣着对我说:“阿妈……阿妈,只是睡着了,小伦不吵醒她。小伦以后……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再也不惹阿爸生气!孩儿不哭。”我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脚下。我背过头去,不忍多看一眼这个懂事的孩子,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顺着面颊流下,打湿了衣襟。

  村东头的一所私塾的老先生是个心地善良的儒士。他可怜我的家境,遂允许我的小儿暂读于私塾,免收一切学杂费用。而我则时不时地上山打几担柴给他挑送过去,那时的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伦每天回来的时候都会跟我讲述他私塾里和其他的小朋友谈论到的开心的话题,我面前背诵他在老先生那里学来的诗词。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都会默念:“孩子他娘,你可以安心了,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小伦现在很开心,我们爷俩都很想念你!”

  守着小伦一天天长大是我当时最幸福的事情。可是,有天当我担柴去老先生那里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多我说:“小伦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很疼爱他。他勤奋好学,我教授的《论语》、《诗》,他背诵得是最全的一个了。只是这个孩子的性格太孤僻了。很少看到他和其他的小孩在一起玩闹。只是静静地孤坐在书案前,死死的盯着那些泛黄的书页。每当躲在墙角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就像被揪在了一起,痛得厉害。”

  听完老先生的话,我眼一酸,泪花模糊了双眼。这孩子太聪明了,他是怕我担心他,故意在我面前作出一份很开心的样子。可是,可是我有责备他的理由吗?对于这样的孩子,我觉得自己无力去教好他了。

  孩子他娘,你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吗,我该怎么办?

  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小伦的言行。花了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聊天,抱着他放在膝盖上,给他讲述一些自己在书里看来鬼怪故事。而他每次都吓得紧紧地抱着我的手臂,但是还是忍不住诱惑,催着我继续讲下去。这个时侯我才感觉到他真正褪去了那个故作坚强的面具,回到了他这么大年龄应有的性格。就算他再懂事,他也只是我十三岁大的孩子啊。

  卖完柴,偶尔我也会特意赶到十里外的县城去,只是为了给孩子买一两本书。令我欣慰的是,买回来的书本他都读了好多遍,他时常笑着说:“这就是老先生教我们的‘温故而知新’。”

  二、余伯的故事

  余伯跟了我们家快六年了。记得那年羌族入侵,北方的灾民大举南逃,余伯就是混在灾民中间逃到我们家这儿来的。

  仆人接我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位蓬头垢面的汉子怀里躺着一位同我一般年龄的孩子,瘫坐在桥头,注视着来来往往的的行人。脸上的尘土遮不住那孩子清秀的双目。只是他眼神涣散无力,头轻轻的搭在他父亲的肩头,用余光去感受着路人投来的鄙弃,叹息和无奈。

  我走向前去蹲了下来,把刚刚从仆人那接来的牛肉葱花饼递到那孩子的面前。他微微抬了下头瞧他父亲。那男子惊动地看看我,停顿片刻后又将目光转向他怀里的小儿,轻轻的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接下我手中的东西。小孩缓缓伸出手,接了过去迅速塞到嘴里。猛咬了几口后,他缓缓地停了下来。当时我还以为他被噎住了。却见他将剩下的饼分作了两半,将另一半递到了那个男子嘴边。男子没有去管他的举动,只是轻轻的拭去小孩脸上的灰尘,捋顺他被风吹乱的发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直到我转身离开,目送我走上阶梯翻过小桥去。

  其实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却清楚的记得它们,只不过是余伯经常跟我回忆他的儿子的时候常常提及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形。一遍两遍以后,那当时的情形仿佛真的如刀刻在了我的心底。

  或许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啥叫悲天悯人,也不懂什么是善恶是非。只是觉得有点嫉妒,嫉妒那个小孩。那个孩子是他的所有,当时余伯的怀抱不一定有力,但肯定很温暖。我的父亲有过这样抱过我吗?我把那个孩子当作了自己……

  在后来的两年,城里一直传着外族在边境闹得很凶。能抢的财物几乎都被抢光了,大片的城池沦陷在外族的铁蹄之下。人们的眼里布满了被马蹄扬起的灰尘,看不到一丝的希望。战事也逼得南方的百姓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官府每隔一段日子就派出一群衙役挨家挨户地散发告示。告示说得很动听,胡人入侵,国难当头,说每家有壮丁者必须亲赴前线守土卫疆,天下兴亡系于匹夫之身。服役家庭还可以减去当年徭役的五分之一,并按月补偿五石粗米。

  如此一来,社会现象百出:有的家庭为了得到粮食的补贴挥泪忍痛将骨肉推向战场。谁都知道当下的时局,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有的家庭背着官府打断了自己孩子的腿,以此来苟全性命。

  三、少爷的心事

  如果我那苦命的孩儿还在世间的话,他大概也会和少爷一般光景,意气风发的吟歌作赋吧。

  那年孩儿小伦被征往前线,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看不到一丝的迟疑。抱着他的时候,发觉自己真的老去了很多。当年怀抱里的幼小肩膀如今已变得宽阔而厚实。

  恍如隔世之间,我泪光中再次出现了孩子他娘那憔悴的容颜,她摇着头傻傻地对我喃喃道着:“孩子他爹,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小伦的,你答应过我的……”当我伸出的双臂的时候,小伦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总与我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我上前几步,他有毫无预兆地向后飘走了几步。他永远在我离我一臂的地方微笑着看着我,仿佛离我很近,但是却在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每次醒来的时候,我总是握着小伦走前留下的陶人玩具,呆呆的望着屋顶,回忆梦境里刚刚看到的孩子和他娘。三年了,一直这样度过的。

  老爷是靠着一些买进卖出的小本买卖发家的。虽然现在的家资颇丰,在县城里有了自家的宅院,也经营者一些布庄、米店和当铺,但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里,商人的社会地位也颇为尴尬。县衙的老爷们把朱庄当做自家的钱庄了,动不动就想来捞点。

  老爷纵有万贯家资,在县衙小官面前多不敢大声说话。他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可以考取一官半职,谋点功名。

  来朱家不久,我就专职陪伴少爷照料他读书的事宜。他一向和其他的小孩很少接触,平时喜欢拉着我讲一些北方的大漠长河与他听,他有的时候也专注地听着我回忆自己的孩儿。那个受过他一饼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我除了给他找一些古籍外,平时只是帮他磨墨陪他聊聊城外慌乱的人们。有的时候,我竟然将他误作为小伦——我那坚毅而懂事的孩儿。

  好在他也没有辜负老爷的厚望。今年秋天,他以第一名的成绩参加乡试,并成为了县里屈指可数的举人,离老爷的期望又近了一步。

  在老爷为他举办的庆祝宴上,我看见他独自一人端着一壶一杯悄然走下席间,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后花园里。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斜长,夜风撩动他的披风却吹不散他目光中的呆滞。

  近一年来,每当少爷独自一个时,时不时会盯着书桌上的一张纸,目光涣散地呆坐着,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纸上一如既往写着两个字,一个女孩的名字。

  少爷走到花园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他那孤寂的身形深深灼伤了我的心。打小伦离开的那天,我就将对他的思念全部附加到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了。陪伴他读书,半夜起身给他理被子。我知道他志不在功名,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爷宽心,也算是帮他了却多年的心愿。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我那乖巧的孩儿,他现在应该长高了吧。

  厅屋里的喧哗搅不动他那静若止水的心池。他特意将自己与那个热闹的世界隔开,独自欣赏自己的孤独。缓缓地,少爷掏出了一方手帕。他轻轻地握着那手帕,缓缓地递到鼻子前。他的动作缓慢而充满了温情,就像握着的是心爱人的手。那方手帕在皎洁的月光的照射下好似被罩上一圈温柔的光晕,像刚出水的洁白。忽然,我眼前一亮,这方手帕在他的怀里一放居然就是两年。

  四、城外的世界

  人活在这个世界中,就是一个抗争的过程。抵抗你所厌恶的,争取你所向往的。可是这个过程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所以才有了这五味的人生。就如我对科考的态度:不倾向,但我必须参加。

  前年的四月十八,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我找到了又一个让我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一大早我跟父亲打了下招呼,往城外赶去。整日呆在书房的日子快将我憋出病来。那次的出行我没有带书箱,卸下了笔墨纸砚的烦恼。漫无目的地往城外走着。远离家丁的吵闹、远离父亲的叮嘱,远离了余伯关切的目光。

  城外的墨绿随着远处的小山坡的轮廓此起彼伏,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徐徐凉风吹来,将那点滴的心事都带到了九霄之外。缕缕青烟从小山后袅袅升起,给眼前的这幅水墨画在亲切感,有炊烟的地方当然有人家。

  我漫无目的地向着行进着,或许远离那个喧嚣的小城就是我的唯一目的,我被困得太久了。走了一阵子,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四周渐渐暗了下来。这入夏,天气变脸就很快了。刚刚还一片晴朗的天空这会儿已明显阴了下来,如果我不尽快找个地方躲避的话,这场雨肯定是躲不过了。辨明了方向后,我向前面不远的江岸边跑过去。我看到了一位老者正吃力地将船拉回岸边,或许我可以帮他一把,顺便在他的船舱里躲下。走到了他跟前,我弯下腰拽着系在船身的长绳,费力地将船拉到了浅水的地方然后将绳子交给了那老者,由他将绳头拴在一棵树上。

  整个过程我俩都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直起腰,相视都笑了。我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余伯的影子,所以看到他的脸后倍感亲切。我立正整了整衣冠后向他作了一揖。他则满意地笑了笑,先开口了:“年轻人,快下雨了,随我到船里暂避一下吧。”

  上来船上,看清了上面的摆设,看来自己来到了一户渔家,先前还以为这位亲切的老者是位摆渡人呢。我立在船头,看着老者熟练地在打理着渔网,摘下网上的一些水草并将网上的水抖净,看来自己也帮不上他的忙。举目望去,四野暗然,千里烟波。立在船头,独自念了起来:

  落帆逗淮镇,停舫临孤驿。

  浩浩风起波,冥冥日沉夕。

  在我顿嗓子之际,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隔着船舱从船尾传来:

  人归山郭暗,雁下芦洲白。

  独夜忆秦关,听钟未眠客。

  老者停下手中的活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带着七分娇爱三分责备地说:“你这不懂事的丫头,看到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出来和人家打个招呼!”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再度传来:“阿爹,你只会说人家的不是。”

  老者不语了,出神伫立着望向这辽阔的江面。我微笑着对老者道:“老人家别太在意,少女天性,还是纯真的好。不想令爱还有这等诗学造旨!”

  老人家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小女不才,公子见笑了。山野女子,不懂礼数,公子莫要见怪。看来公子必是饱读读书之人。”

  “小生只是读了几年圣贤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老人家为何心事重重以致于望远长叹?”

  “公子有所不知,我本北方人。小女母亲早年即丧,与我相依为命。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愁吃穿。不想几年前的那场战火突然间就烧起来,逼得我俩流离失所,最终得以逃亡至此。用身上所剩的银两买得这只小船,长年以打渔为业,勉强养活了父子二人。日子过得尽管清淡,好在父女二人都相安无事。公子刚刚与小女对吟的诗句让我不禁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江南虽是山清水秀、物华天宝之地,也难抵消这蚀骨的思乡之情。”听着老人家将胸中心事缓缓地道出,我想到了陪着我走了这么多年的余伯。他们的际遇惊人的相似,他们说自己家事时候的眼神也那么的相似,都是出神地遥望着远方。此刻我才有所体会人余伯他那无边的寂寞,对他来说,每一次诉说都是一次深陷其中的回忆。等回去了,我一定找他说说他那苦命的孩儿,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小伙子。

  “小生看到此情此景,一时兴起,想到了前贤这首诗句。不想勾起了老人家颇多感叹,实是无心之失,望老人家多多包涵。”

  “公子多礼了。我虽只是山野村夫,却喜好结交有识之士。公子语出如兰,胸蕴山河,必非久居人下之人。金榜题名必将待日而定。”老者目中闪现微光。

  “承蒙老人家抬爱。小生志不在此,只是为了了却家父一桩心事罢了。生事且弥漫,愿为持杆叟。那样的日子反而落得一身清闲。”我眼睛空洞地遥望着远方。

  “人各有志,人世百岁,匆匆而过。向之所欣,俯仰陈迹。何必太过于牵挂?我父女二人经历多番劫难,日子不也得笑着过完这每一天?”他有语调坚硬有力,让人不敢有所质疑。

  “老人家教训得是,小生愧当不如。今天我将礼法尽数抛却,与老人家对饮一大坛。向之所欣,俯仰陈迹,这一句值得伏上三大白。今天的酒钱算小生的。”我突觉得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尽扫胸中的阴霾。

  “哈……哈……儒子可教。公子里面有请。”老者从追忆中回过神来。

  从城内到城外,原来只是几句对白的时间。

  五、萱儿的手巾

  岁月穿梭千年的脚步刻入时光的流波桨声中,灯影里的秦淮河揉碎了千年的柔肠

  今昔,何年

  对岸,可是心的归乡

  用酒壶浇灌沉醉

  以诗篇吟咏悲伤

  一江的情愁倒映着月亮的温柔

  月儿勾起了回忆,也是能勾走灵魂的

  这方手帕放在身边已有两年了,认识她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一眼就注定了一生。

  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然而她的声音如同山间的一股清泉滋润了心底。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船头,江风撩起了她几缕发丝,她澄澈的双眼似夺了秋水的神韵,清幽见底。她的一只脚很自然地搭在船沿上,另一只垂在船沿伸进了这清澈的江水之中。风微起,船在岸边缓缓地左右摇摆着。她的脚时而勾起几株水藻,于是她欢快地弯下腰拿起来在手上把玩,竟然毫不介意水滴在她的衣服上。她的动作轻盈而流畅,她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于是从远方看来,一幅这样的画卷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整个江南大背景在斜风细雨中,一艘小渔船在长满了芦草的靠岸的地方漂荡着。一个灵秀的女子不时向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外人后欢快地脱下了脚上鞋子连忙将脚伸进这冰凉的江水之中。她欢快地以脚作桨拍打着水面,小船在她的嬉闹下晃得更加厉害了。她的笑声透过细斜的雨幕扩散、铺展在这广阔的江面上。笼罩在薄雾中的远山,这辽阔的江面都成了这幅画卷和谐的背景。

  这时,天渐渐放晴,西天尚未消散的乌云被露出半张脸的太阳染上了一层金黄。

  沧浪之水可以濯吾足。

  当她抬起头来时候,惊愕地看着我呆呆地坐在船舱里,之后连忙将手中水藻扔到江中。只见一抹相醉人的红霞从她的双颊升起,渐渐高升最后挂在了西天。

  雨后的江边的空气显得更加温润,天空也比之前靓丽了几分。

  她穿上鞋子之后恢复了常态,躲在她的父亲身后:“读书人,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突然被这个妙龄女子将了一军,我一时竟无言以对,不敢直视她。我向老人家望去,希望他可以为我解围,老者只是微笑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说:“她说得也的道理。”我窘在当场,面颊滚烫。这回她却像是看戏人一般轻松地立在旁边,用手巾轻捂着嘴角,眼中的笑意化作了迎面而来的江风。我抬头看着她明媚的双眸,一时恍如一世。

  她有着北方女子的爽朗,又兼具江南女孩水的灵性。在之后的每个日日夜夜里,我时常想握着她送我的手巾,起她对我所说的话:男儿本当志存高远,凭平生所学光耀门楣。

  她在我们初识的那个渡口送我北上。在那里她掏出了那方洁白的手巾,上面绣着一只喜鹊,站在高枝上,逼真得好似要从画面中欢快地叫着飞出。她说,等我回来后她再绣一对鸳鸯给我。

  我总唤她名字叫:萱儿,而她的父亲叫她:田田。

  江南可采莲啊。

  我问:“你能够等我多久。”

  回答我:“以公子的学识,皇榜题名并非难事。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我说:“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定要等我回来,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一个信物,等你需要用钱的时候拿着他到城里朱家找一个余伯的人,我事先向她说好了,她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立在船头,心事如同这江心中的波浪摇摆不定。有一种预感涌上心头:值此一别,从此天涯各一端。

  六、父子的距离

  朱家在县城里做一些生意,几家店铺在老爷的打点下,生意颇具规模,经营得井井有条。老爷的身体状况却是一年比一年差,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公子了。

  他尝够了商人在人前人后地点头哈腰,他希望自己的孩儿够的仕途上有所突破,给朱家争些光。好在公子能够体会到老爷的良苦用心,在学业上他并没有丝毫懈怠。可是有句古语摆在那里:知子莫若父。他对自己的孩儿的了解程度不是外人可以估摸的。白天在人前为了打点生意,老爷总是用笑容遮掩了一切。可是,入夜时候我送参茶到老爷房间的时候,他总是在窗前呆立着,对着少爷的房间深深地叹息着。少爷再会掩饰,他怎么可瞒得过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家呢。我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因为我也有着一个如此懂事的孩儿。天下做父母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这一年,老爷的背又弯了一些,身形似乎也矮了一分。

  今年的冬天雪来的得太紧了。

  入冬前老爷带着总管到福建一带进几批货,准备年后就将店内的大小事务交给了这跟随老爷十多年的管家料理。带他过去也是为了将几个主要的货源供应商介绍他认识,以后打点起来也多点方便。之前这些事一直是老爷亲历而为。

  可谁也没有预料到老爷竟会在回来之后长病不起,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据说是在回来的路程中长期寒气侵体引发了多年的风湿腿病,加之长年郁结在胸,就此长病不起了。

  少爷闻讯加急赶回来的时候,老爷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他冲进院子来到老爷房外看到整屋人低沉的表情,他扔下肩上的行李跪倒在地,一步步地跪到老爷子床前。他死死攥着老爷子的手说不出来一句话,脸紧紧贴在老爷子的手背上。其他守护的下人个个都热泪盈眶,轻轻地退出了房间。他们需要在一起好好聊聊心事儿。这对父子都在为彼此而活着,可来时却都刻意躲着对方的眼神。大爱,是不用言语的。

  这个寒冷的冬季还没有走到头,就老爷走了,他甚至没有挨到年尾。他走得很安详。

  在我临走时候还能再看一眼我那苦命的孩儿吗?

  这年的雪来得很紧。茫茫的大雪弥漫着天际,也布满了少爷的双眼。他的心一下子被冰冻似的冷了好多,在家里有话也少了好多。

  这两三年来,少爷唯一没有改变的习惯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手中握着一方洁白的手巾。自老爷走后,我看到过他只在自己的房里掏出那方绣有一只喜鹊的手巾,一次发呆就是一两个时辰。

  七、原点的相遇

  少爷没有再提北上科考的事了。也没有人逼着他做那些违心的事了。执照规定他留在家上为老爷守孝,家中的生意开始由管家帮忙打理。老爷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不想他走得那么突然。日子一直很平淡,就像少爷脸上的表情。

  老爷葬在城外北坡的一处高地上。我经常陪着他去老爷的墓地边走走坐坐。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小伦还在我的身边,少爷又这么随和,他一定会和少爷好好好闹的吧。

  走在城外的世界,那里有他没有续完的故事。

  我坐在亭子中,少爷就立在不远的江岸边,出神地眺望着一江的烟波。江水倒映着蔚蓝,那纷飞大雪已经被这三月的绣花雨丝取代,一年就这样悄然过去。

  一竹筏沿着江岸顺流而下,筏上两个女子欢快地嬉闹着,她们的声音好似这春日的黄鹂。我猜想定是哪家的小姐在深闺中呆不住,被这春的气息召唤出来的。来这样的日子里能够看到这么美丽婉人的女子,也算是一件幸事。

  竹筏行到少爷的跟前停下了。我好生奇怪,莫非她就是他一直守望的人?我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向他们走去。

  “你变了吗?”我听到少爷冷冷的声音隔空传来。

  “是的。”那身披紫色轻纱的带头女子僵住吧笑容,她避开了少爷的眼睛。

  “我要知道为什么!你说了会等我回来的?”少爷的语气依旧那么平淡。

  “在你走后家父身染重病,为了筹钱给他医治,我别无选择,只好答应了城里悦莲香酒楼买爹爹鱼的张老板。公子请就当作从未认识我,忘了我便是。”还没有说完她大颗的热泪就顺着姣好的脸颊滚下。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再愣愣地看着她。

  “保重,公子!”她是带着口腔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的。

  不多时,竹筏就消失了在这江上。

  细雨依旧密织着,风更大了。

  我看到少爷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巾,慢慢地扬起了手。那方手巾一点点地脱离他的束缚,最终滑落食指飘落在这东流的水中。

  可是,他真的能够放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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