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个温馨而亲昵的称呼,世上不管什么种族,什么肤色,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都无一例外地会使用这个称谓,可是我们家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学说话时,学会的第一个称谓是什么,打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妈妈。
看到小伙伴们像跟屁虫一样地追着母亲喊妈妈,我的心里真是羡慕得不得了。有次实在忍不住想体验一下叫自己母亲“妈妈”的滋味,却又没胆量,因为这称呼不是我擅自能改的,便去怂恿弟弟,对他说,等会儿母亲收工回来,你就喊她“妈妈”,好不好?弟弟不明所以,眨着好奇的眼睛兴奋地说,好啊好啊,太好了,我也有“妈妈”了!因为我们没称母亲为“妈妈”,村里的人便喜欢跟我们开玩笑,说我们是父母从河堤上捡回来的,要不为什么别人都叫妈妈,而我们却与别人叫的不一样?他们说得像真的一般,越发让我想要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捡来的。好容易等到母亲收工回家,我虽然忐忑不安,还是悄悄地捅捅弟弟,去,快去喊啊!开始跃跃欲试的弟弟这时不知怎么退缩了,嘴巴张了半天就是叫不出来。后来我急了,推他,快喊啊!弟弟嘴又张了张,终归“妈妈”二字没喊出口,泪却掉下来了。我看着急了,吼他,不喊就不喊,哭什么!母亲不知道我们捣什么鬼,问弟弟是怎么了?我忙掩饰说没什么。可是弟弟嘴快,对母亲说,姐姐说要叫你“妈妈”!当时我是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母亲,可是母亲只是无奈地看了看我们,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因为称谓,无形之中让我对母亲多了一分敬畏;又因为看到的总是母亲忙碌疲惫的身影,难得得到她的爱抚,这样彼此之间又少了一份亲昵。可是,每到冬天的晚上,我却喜欢躺在母亲的脚头,痴痴地凝视母亲纳鞋底。一盏油灯昏昏地亮着,灯影里的母亲神情专注而安详。往往我一觉醒来,母亲依然忙于手中的活计。见我醒后,母亲总会急着给我掖好被子,用硬纸片插在灯罩上挡住投射到我那边的光线,叫我继续睡觉。因为很少有机会能感受母亲的温情,所以我总是用心去捕捉。夏天刮风下雨我不怕,最怕的是打雷扯闪,尤其是那勾魂摄魄的金钩闪。听老人讲,如果人不孝,就会让金钩闪钓了去,给雷打死。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孝道,但看到扯闪就战战兢兢。一次下暴雨,看到那蓝阴阴闪耀着魅惑之光的闪电时,我拼命往房间里躲,母亲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赶来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一刻,我的感觉是那样的轻松,那样的安定,什么风声,雨声,雷声,统统在我耳边消失,我的世界只剩下母亲温暖的气息。母亲的爱像春风化雨,细无声息地滋润着女儿易感的心。有次肠痉挛,痛得我无法动弹,母亲从水田里回来后,来不及穿上鞋袜,就背起我往几里外的医疗室赶。在路上,尽管我痛得厉害,但我依然感受得到母亲步履的艰难和她沉重的呼吸,当我们到达医疗室,母亲的衣服都湿透了,我打完针,母亲才坐下喘口气。人生的甘露就这样一点一滴悄悄地滋养着我的生命,我会是捡来的孩子吗?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们不叫母亲为妈妈?
称谓的问题总搅得我心中不安,直到上中学后我才知道母亲心中的苦衷。母亲生于乡下,众多的兄弟姊妹由于贫病相继夭折后,只留下她和姨妈两姊妹。母亲读到高小毕业,便参加了工作。但由于乡村浓厚的封建积习,没有儿子的外祖父母在村里倍受欺凌,生性泼辣的母亲每次休假回到家里,听到外祖母的哭诉,不由气愤难当,索性横下心来弃工从农。
母亲的聪明能干的确为外祖父母撑起了一方天空,但留在家里支撑门户的她无形之中却要比别人忍受更多的痛苦和磨难。尤其是我们几姊妹降生后,父亲由于工作常年奔波在外,一个大家庭的沉重负担便全压在了母亲身上,她不得不像一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所以我们对母亲纯男性的称谓,寄托着母亲对命运的抗争,对世俗的抗挣,也是母亲心中无奈与悲凉的写照。至于屈居第二,我想则是为了表示对父亲的尊重。
及至哥哥结婚,嫂子刚开始也诧异于这特别的称谓,时而妈妈的叫,时而和我们一样的称呼。有时听到嫂子别扭的叫声,我忍不住要笑,母亲却不介意,相反的她有双重的开心。妈妈的称谓是给她温情的补偿,而嫂子和我们一样称呼她时,她会感动得掉眼泪。不知后来是否嫂子感受到了这一点,以后就从没改过口,和我们一样称呼母亲为“二爷”。
不管怎样的称谓,在我们的心里,母亲永远是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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