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谈艺术一——生命之舞


    面对现代派书法想说点什么比起谈论其它艺术门类显得因难得多。如果把历代书迹沿着时间的链条串起来一直伸到当代的场景,会看到不同的时代的景象犹花开花落均源自一根生命的枝条。奇花异卉与被淹没于其中的绿色枝条同时被我们所感知。它在完成形成转换的过程中始终依赖着永恒的民族文化心理的自律。
    书法胎生于汉字又一直左右着汉字,自古以来,它就象一只在石头上爬行的蜗牛,而最引起我们关注与兴趣的是它那体现着生命的运动的神秘的软体部分,但是没有了沉重的躯壳的蜗牛会成立吗?因此当书法那根从远古而来的线条蜿蜒伸入当代艺术的门槛,汉字的躯壳被留在外面时,便引起大片喧哗。现代书法实验确有金蝉脱壳之意,当代艺术实践的残酷与选择的苛刻实在令人不安,事实上,几千年来一直藏匿于其中的软体,这神秘的生命让我们有兴趣对其进行一次彻底的解剖,在当代艺术的实验场外,你或许闻到阵阵的血腥味。但当那些穿白大褂白色口罩的人们将一截截肢解后的残体经由洒精消毒集中展示的时候,你无疑看到你曾经十分熟悉的艺术有着那许多十分陌生的截面。做为过渡时期的当代实验艺术仅仅为艺术提供了启示与再生的可能性,以前的艺术家们尽可展示一生中许多完整的艺术作品。但当代实验艺术家作品却是由许多标本和论文构成,这就是当代艺术文献展出现的原因,解构主义者因破坏打乱了传统审美习惯而被习俗所排斥,他们的生命价值与意义只有在后世大师的深深怀念中方得以体现。
    历代的书法特征均取决于当时的意识形态,形、神、意、态代表着一个个时代的时尚一种崭新的样式风靡之后,就预示着书法衰的到来,衰微之后又有一种崭新的样式引起书法的勃兴,重新呈新一个时期的集约式批量效仿,这种艺术史上的形式矫正与形式补充,到了世纪末,似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让书法具有世界意义的做法就只有解开我们祖上传下的秘方,弄清楚其构成成份。我们习惯于依葫芦画瓢,照药方取药,这种方法在本民族范围内长期生效,但是对生存在不同水土的人们却不一定具相同功力,通俗地说,它可能还要添加一些西药或删掉其中一些成份。
    中国的现代派书法只经历十余年的探索期,它是中国人书法觉醒的表征。在此之前,书法的世界意义的存在,已由一些生存于西方的现代艺术家在其艺术作品中体现:享利。米肖、马克`托贝、德`库宁、杰克逊`波洛克、马瑟韦尔、赵无极、塔皮埃斯等等,这些艺术大师在其创作中再现出对书法的执意,他们由对中国书法的肢解、误读,偏执的曲解的践行而能存在于他们成功的艺术作品中,无疑对中国书法的世界性提供了一些启示。
    目前,中国现代派书法的存在现实远不如现代派文学,现代派绘画那样从容乐观。就现代诗而言,它已有近百年历史了,它经由二十世纪初那些具有文言文扎实功底的前辈的启蒙,经由五六十年代现实主义诗歌的普遍传播,再经由八、九十年代青年人的现代艺术革命取得合理的位置。中国现代诗已经有一定的历史积累,因此,现在一个学写诗的人,绕过唐诗宋词的传统诗艺,直接从现代诗中吸收营养,只要有天分,同样可以写出一首成功的现代诗。中国的当代画家同样享有与当代诗人相仿的存在理由与自由创作心态。因为迫百年中国画的变革与中国现代诗运动基本处于同期脉搏,中国现代派书法显然就落伍了许多,它只有十余年的革命史,这十余年加起来的价值,或许只相当于当年现代诗拓荒之作《尝试集》,正因为如此,现阶段现代派书法创作的实验者被指出首先必须具有传统书法功底不足为奇的。书法功底固然重要,事实上,许多倾心于对某家某派的临习、摹仿的书者最终深受形式的捆缚而无法自己。在我看来,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草书、行书、楷书等书体,只是做为书法创作前必须认识的词汇符号,至于对历代大书家的临习,早应当看作象画家面对名山大川的写生,它不应该由这些大师们诱露出来的底气神韵激发自己创造的欲望。倾泻出自己生命的能量。最终打通意识的门阀,直达艺术创作的自由之境。
    书法的生成过程始于人类对客观物质世界各种具象的抽象,而后由许多充盈的个体生命的投入显现出态千姿。它的美感来自于个体生命的力量或个人心理的住处容量,而书法审美的普遍性则是由于书法这种独特的存在方式最能体现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所形成,一个修养臻于完备的书法家真正达到创作时的无我之境,其作品就具有永恒的意味,它透露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众多信息。一幅成功的书法作品体现出“有意味的形成”,而意味的浓淡深浅,则决定于书家的综合素养,它使作品的品位现出高低。
    我想象前人设计的这方宣纸,它隐匿的函义是:宇宙原本一纸空白,上帝创造了世界,并把创造的胸怀传递给人类,人没有创世的机会,却可效仿上帝,体验创世的痛苦与快乐。当你面对五张宣布纸的时候,它就是宇宙。
    从这个意义上说,书法创作就是空白之舞,是个体生命回到宇宙怀抱中的那份激动的秘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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