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午饭后我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端出一盘水果,广州来的大姨看着里面的一粒石榴,“噗“地一声笑出来:你妈小时候呀,可没少吃石榴呢!”
  “小时候大家都叫她番薯妹,从来就怕念书。她念的学校就在现在的新桥路小学附近,  那时我们已经搬在中山路的张厝内,每天我都要送她来上学,一路上她是少不得哭哭啼啼的,到了柑园巷那里――那时候还是一片田地呢,她就开始不肯走了,我就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石榴来,她走走吃吃,到了学校总是迟到的,一年到头算下来,缺席迟到的日子倒比正经上学的要多出好多。老师最爱说她:怎么就瞧不出个书香门第的样,明日给你爹自己教就有得你好看的了!你妈总是不答话,她还在低头忙着吃她的石榴仔呢!”
  “有一次呀,好不容易看着她进了教室。我赶紧往自己念的学校咆――哪,就是现在的高级中学,一边跑一边听着后面好像有人在唉唉唧唧地哼,回头一看――哎呀!你妈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屁股后面呢,手里的书包都拖到地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呀,你妈小时候老不得你外公外婆疼,就阿奶护着她,她就索性不回家了,干脆跟着阿奶过,整天跟着七舅八舅他们疯。”
  妈妈在一边听着,就笑起来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手脚撑墙,人就撑到那条窄窄的老鼠巷上面,阿奶吃饭的时候找我,一边叫着的我的小名,一边从我胯下走过她都不知道呢。”
  妈妈过了今年就六十三了,一辈子经过很多难,吃过很多苦,可是在这一刻,透过冬日午后暖暖洋洋的阳光,她又得到了那些美好的时侯,仿佛生命中的那些坎坷与苦难都并不曾存在过。
  回忆,有时真是再好没有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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