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青蛙微笑
苹果摔倒
如果青蛙微笑
苹果落下来
掉到我的头上
苹果于是裂开
跳出来几只小青蛙
爬在苹果的肚子上
有一只喊饿
有一只喊民主
有一只揭竿而起
把红旗插上了瞌睡虫的府邸
9/01/05
山门
孩子们可以回家
放学了以后
现在是星期天
比较冷
球场上空无一人
2004-12-31
圆玉
蝴蝶是一种发光体
喜鹊是另外的一种
有时候喜鹊飞向蝴蝶
是为了吃掉它们
另外的一些时候
蝴蝶
歇息在喜鹊的头顶
蝴蝶和喜鹊
则变成翠绿的琥珀
2004-12-31
理想国
蝴蝶常歇在树枝上
而金鱼则不会
有一天
它们遇上了
谈一些有关理想国的琐事
地点也不是在树枝上
2004-12-31
《优秀青年》
——给青红老姐
阿乌的裙摆上缀着碎花
看上去很美
而那些从田野里采来的
什么花
拿在手里
小样儿却象假的
我说：阿乌
你的龙王兔呢
你的太妃糖呢
你应该向
马桑桥当地政府买一块雪亮的好貂皮
整个地套在身上
2005-1-6
《半岛铁饭盒》
——给消失了很久的十一郎
我的小狮子要吃什么味道的牛肉面
这我怎么知道
想去问它
可是语言不通
处境十分尴尬
——我和我的
小狮子都错过向黑猩猩学习语言的年纪了
2005-1-6
《上品烟、好胃口》
——写给弥撒弟弟，并遥祝新年快乐
现在好了
城里的老人们
除了那些
继续在大街上流浪的
都躲在家里
大冷的冬天
闲得发慌了
也只好
收一些朋克的音乐来听
野生的动物也可以自由上街
不需要签证
这是最近的
一小段时间里才出现的新鲜事
老人们呆在家里
极少交流
有一些还不知道
2005-1-6
轻取
年夜的天空
飞舞着虫子
细小的
闪亮的
虫子在烟火的天空中
轰然飞舞
地上的人
打开盒子
要到第二天早上
才看得见
黑色堆积
2005-2-9
石纹路
——怀念外婆
我外婆早就死了
可是我总还觉得
她活着哩
有时候希望自己
是一个老不死
看见过外婆
5岁时
在杉木门前
发呆的模样
2005-2-21
山顶上
男孩和女孩在一起
男孩扬一扬手
说摸到了天
女孩扬一扬手
说不够高
现在还摸不着
男孩仰起头
朝头顶上望
说可惜我力气不够大
你也挺胖的
不然就把你举上去
2005-2-21
赶老鼠回家
老鼠们成群接队
在桂花树下觅食
说起来
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在那样的日月
小非子
还不是赛车手
个头比强壮的白鼻鼠
高不了多少
每天必修的功课只是
手持蒿枝
把老鼠们赶回家去
2005-3-3
无知
我记得我曾经遇见
一个瘸子
他曾经用他的
唯一健康的腿
踹过我一脚
我记得他对我发起攻击
是因为我嘲笑了他
通过他身体的残疾
但是我怎么也记不起来
也想不清楚
他怎么借助那条
残缺的腿
支起了自己的全部重量
从而就踹中我的
2005-3-7
去森林里
去森林里
在春天
呼吸新鲜空气
看鸟飞
看绿叶伸展
我们的体液充盈
骨骼强健
肌肤有母豹皮毛的那种松软
2005-4-11
我在哭
据说是落花的春天里
最为寻常的事
一个男孩趴在马桶上
聆听另一个男孩的哭声
这个时候
女孩在屋外
刚好走过
她手捧着樱花
和屋里的第一个男孩一样
听见了另一个男孩
悲伤的哭声
她于是站定下来
忘记了走动
也有点想哭
2005-4-11
爬行动物
把周围的东西
排成一排
我也坐下来
算其中之一
闭上眼
大家
听孩子的哭声
猜他的方位
2005-4-13
莎丽
过山车
在运送尸体
中间
也坐着女生
在天桥上
我叫她们
其中的一个
转下脸来
2005-4-13
月光
她把它翻出来
在月光下
暴晒
如果那盒子
是空的
如果这月光
有果肉的甜
可不可以这样说
天下的水果
是空的
2005-4-14
摊开
摊开手
你可以是空的
像花
从一只手
蹦跳到另一只手上
2005-4-18
树糖醇
上帝保佑吸cc的子民。
那一群
豌豆一般大的孩子。
他们中一些
心地纯洁的
宝贝后来爱上了树糖醇。
2005-4-18
绝句
老杨树绿了
开很多花
飘过来
白颜色
2005-4-26
恐龙
脚踩着化石的尾脊
往上爬
可以是活的
也可以是
恐龙的一种
2005-4-26
复兴门
如果要去分析
一个女人
可拆解成
许多个
迟钝的三角体
在复兴门
孩子们
早玩累了
即使有古巴人在
几双脏手
也聚集在水池边
2005-4-26
拍安妮
拍一拍安妮
拍一拍
地上的盒子
拍一拍安妮
拍一拍
天上的树
拍一拍她的小指
在五月天
也拍一拍
橘色的树林
拍盛开的雨燕
也拍拍她的羞涩
2005-5-2
未名湖一夜
塔影的晃动破坏不了
湖水的阴郁。
只像水草
要戏弄水底一群
沉睡的鲫鱼。
长椅上忽然又传出动静。
消逝的枯藤
甩出一串
笑吟吟的黄花。
05/06/23
my way，或曰勇敢的马车夫
在小如的小说里捕捉燕子。
形而上的游戏。
她从来不说不。
燕子是吉祥的玉如意。
小如你快来看
西瓜上娃娃鱼形状的燕子
饲养了一马车。
05/06/23
my way，或曰后唐吉珂德时代的草莓宣言
好孩子
我们来做游戏
小如、列那、小狐狸、丁洁如
瞧这些词汇
都是在我的诗里
被坏人禁掉的
我们要翻出来
一个又一个
翻出来
像铺开一列火车
像铺开你骑在我的背上
一起去巴黎看草莓的长长铁轨
05/06/23
祈愿五行
——给子潇，想念，并默祷康复
把身体寄居在女孩的肠胃里
等被她消化
在失忆以前
我觉得她的眼睛
在我所难触及的世界里，始终是明亮的
05/06/23
蜂房
她伸手抚摩我的亢奋
在影象前
野性的呼唤
于是又飘渺了一些
飘渺得如同诅咒
散失的身体
被天赐的羽毛
渐渐聚拢
滚动的蜂房
挤榨出液态的黄金
05/06/23
蕾
一个人紧闭双眼
在鞋盒里胡乱翻看
年幼时的情书
一个人睁开眼睛
感到的绝望
是十七岁某日
在小小的乳尖上
唯一一次尝到的自己
精液的苦涩
05/06/23
弹簧刀
少年犯在冬天里静静地手淫
雪很大
覆盖了房间以外
他所能想象到的
飞舞的一切
05/06/23
芙蓉店
为避免拍着自己
姑娘们
一个个美了容
剩下的一个
最后的一个
开一家芙蓉店
更加胆怯
05/07/03
冷
非常冷
非常遥远的浅滩
听不见花开
看不见早行人
05/07/03
耳光
在雨中散步的狗
在雨中学吹口哨
眯着眼睛
一边吹
一边用脚掌
拍
坑洼里的积水
05/07/03
高高大大的云杉
高高大大的云杉
长着
已不知好几十年
忽然就扔下来一截
绳子
05/07/04
写给去西藏途中的莹子
说不上什么美德
在短短的时间内
多半不会染上
当地的习俗
守护神眷恋屋瓦
山鸡饮泣于山谷
悲欢相忘于床塌
你一直在
05/07/04
遗骨
最想化身什么？
如果真要选择
我渴望做一枚
小小的舍利子
她说做舍利子
有什么好
只不过是
佛祖的遗骨
05/07/05
水果恋人
爱过的女孩都是水果
杨贵平
有一天这么认为
随后他
乐了起来
随后他
禁不住皱起眉头
觉得之前那么想
并不是为
使自己乐啊乐的
05/07/05
女孩
在水洼里渐渐平息。
粉红的小舌头
舔过了七月
忧伤的一场雨。
而后来忙于诅咒。
雨后的玉兰树干
又细又滑。
她
爬不上去。
05/07/05
歌
塔顶看红豆
碗底开绿花
是珍禽
水中漫步
是羽翼
白如霜雪
05/07/05
蚂蚁
快看这乌黑的一只蚂蚁
刚爬过叶芝的诗句
现在又走上志摩
缠绵的行行情书
带着它细小的生殖器
身肢矫健
步履轻盈
只是不为
情欲的渺茫徒然伤悲
2005-7-14
灰喜鹊的初夏
当夏天继续深入
灰喜鹊逐渐看不见了
在小西天的某个院落
它们的身影
神秘如先于他们隐匿的
高大的桦树下
消失的大片月季
饭后的老妇
带小孩或宠物犬走过墙根
神色慌乱
尴尬着匆忙回避
成群的灰喜鹊
当初在乱花丛中
喧闹而且欢爱的重重影子
2005-7-14
幻觉
那还是你么
好象又不是
红嘴唇
扑闪的眼
表情
微微冷淡着
和现在的对照
怎么看
怎么看
都觉得是幻觉
2005-7-15
拧发条的鸟
这天我改拧螺丝钉
一时矫情。
和从前一样
那些人坐在树下
看报纸的看报纸
说话的说话。
在心底
徒然地伤悲。
洁白的羽毛下
珍藏一架
古老的管风琴。
2005-7-15
快乐的内容
很喜欢看你歪斜着嬉笑的样子
在河滩边
微风吹拂的草地
起伏的叶子也可以成为你欢乐的内容
2005-7-15
南方之泽
是你从成都
给我带来
爽逸的好心情
给我说
食物和鸟语
松鼠在台阶上走过
留下的
以及你看见的
脚印有多美
2005-7-30
饮
连续喝好多天酒
一次也没有喝醉
我想我自己
是一个不适合喝醉的人
更进一步
我
根本就不适合喝酒
对豪饮的朋友们
习惯了
适当地保持着几分羡慕
其中的一个
喝多了
把啤酒瓶捡一个倒过来
从瓶口里
窥视天空
残余的酒水
流出来
再沿着他的鼻尖
流下来
2005-7-30
嫉妒
未来的纸页
安静地
躺在我的手心
叠起来
是一架纸飞机
洁白的
性能良好的
可以飞
也可以用来嫉妒
2005-7-30
古代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一个人手拿棒棒糖
在瀑布下
一开始是舔
后来
想起了
大约是关于古代的
什么
他开始咬
2005-7-30
large
屋檐
劈开的横木
后来就有人
住下来
之前
森林里听得见涛声
看见过
成群的狸子跑
2005-7-30
望
太渴了不想去打水
直接就跳到井里
快活地扑腾一阵
井壁上的青苔
像极了镜子
静静地观望着
好象要包裹我的一生
05/8/29
涉溪
她在走廊里试衣服
左右地试
面前的墙壁
张望着巨大的镜子
如果镜子的眼睛里
匿藏着战国的风烟呢
一大群纯洁的仙女
在风烟的背后涉溪
05/8/29
她们
衣橱的隔板里住着仙女
因为善良
她们在狭窄的隔板里
分享着自由的飘渺仙境
从衣橱里
每天取出衣服
穿在身上
记得想一想
仙女与仙境
快乐、洁白，甜美而又迷人
05/8/29
我们
我以为我们像树
或许也是一些
植物的种子
大小都无所谓
形状都无所谓
味道和色泽
也全部都无所谓了
我以为我们像树
或者像一只
懒散的野羊
每一天
随便吃掉一些
我们成为自己
的另外的可能
05/8/29
你们
每一个少年都喜欢追忆
在每一次追忆中间
也夹杂着一些
新的生活、新的创造、新的伤感和欢愉
而激情
当然是其中的一种
我觉得激情
永远是创造
因为它永远那么鲜艳
新奇得惊人
像一条粉红的豁口
在少年们的中间
后来就
持续地间隔着
同样也
吸引着他们靠拢
05/8/29
我们的毛衣
有一天毛衣
终于旧了
怎么都想不到
袖子、衣身和领口
都变成了房间里
黑白间相的格子地板
此时，多年前的妈妈
在电灯下手艺贤淑
编制着它们的情形
就像是一串串水泡
倒影在挨挨挤挤的
光滑的石头片上
05/8/29
山崖下
淘气人发明了光
最后是聪明人
掌握了它们
勤奋人接着也
学会了光线的编织手艺
世代世代地流传
小三和啤啤
于是就密谋
要把金吉祥和绿如意
剥离于疾走的纺车
05/8/29
自己的合唱团
我不是自己的歌
想到了这么一句
下面的一句是
我总是会希望
有一些细碎的自己
最后是为你唱的
05/8/29
记住要歌颂废纸篓
废纸篓里搭建的城市
每天都因为
良人的清扫覆灭
但是新兴的希望
从来都还是有——
废纸篓天生不缺乏
柔韧和坚定的品质
05/8/29
写给兔兔家的小小猴
小小猴睡觉不淌口水
那是因为它
口渴的缘故
事实上
作为一只酣梦的小小猴
除了口渴
导致的身体不适以外
它梦到的水果
比我们所能够想象到的
加起来还要多
9/01/05
幻觉
在院子里看见花草
有时候
我以为是幻觉
是啊，是啊，在秋天
野花和野草越长越多
我站在木桶上
很快要变成清亮的蜂蜜
9/01/05
咝啦
在夜里能听见窗外
咝啦咝啦的声音
我已经作下决定
如果有一只苦胆鬼
身高两寸
从窗缝里爬进来
我一定要给它看看
我竖着的阴茎
在台灯前咝啦又咝啦的样子
9/01/05
向阳花
把罪恶的生命捏在我的左手心
然后把
纯洁的生命捏在我的右手心
作为一个
行事糊涂
时不时分不清左右的没谱青年
我目前计划的是
扔掉它们
到一片向阳的山坡上摘一朵顶大的太阳花
9/01/05
说这样的故事，不仅仅是为了让你笑
王二在深山里砍柴
越砍越带劲
美好的小狮子
守卫着他的
年迈又体弱的老母亲
9/01/05
两个刺猬兄弟
半夜有人敲门
你说不开
但是
外面是送信的小刺猬呢
它误了火车
把情人的邮件
从天堂给你送来
如果是隔壁的王小二呢
他半夜梦游
不会用身上的钥匙
进而就一直敲错门
以为面前在敲击之下
会发出咚咚声的神秘玩意儿
是一具悬棺
领会之后
转身就跑
吓坏了星夜赶来的
总和你一醉方休的
刺猬兄弟
9/01/05
八句
我和她没什么两样
我始终这样认为
我认为如果水果熟透了
就应该摘下来吃
她认为吃水果
应该用舌头先舔
然后才用牙齿咬
天啊，我写的这首诗，只有八句，还未定稿，就因她烂熟了九回
9/01/05
烧缸村
两个打火机
静静地放在一起
好象是一条路
一直通往
我从来没见过的
我的外公
在屋前吧唧的烟斗
外婆家的屋前
也还有一条路
再往前十多分钟
才会与一条河不安地并在一起
9/01/05
上古名花
把一个女人熟睡的肚皮翻过来
这不是君子分内的事情
作为上古时代
最为正点的一个君子
赵子云每天晚上
都要在一个女人
熟睡的肚子上绘上兰草
再把她叫醒了
问清楚名字
然后制止住
此女的哈欠
在兰草图边
再配上一首窈窕的藏头诗
9/01/05
打雪仗
我想和一只白熊打雪仗
它动作比我迟缓
可是力量强大
我坐在雪花的翅膀上
手捏饭团
被它的吼声震飞
9/01/05
冰象
门前的河里有木舟划过
木舟上栖着凤凰
在很久很久以前
还没有随处可见的大厦里的超市
凤凰乘舟远行
到周口店
买一件为冬天准备的大衣
我们的外衣上总有些鼓鼓的口袋
可以装进去很多坚果、卵石
和一叠印刷着童话的纸片
在冬天和弟弟把童话拿出来读
围坐在火炉旁边
吃坚果
唱几句故事里的歌谣
柴火总是燃烧得旺盛
这时候推开窗户
能看见原野里厚厚的积雪
结冰的河面上行走着的笨重的灰象
2005-9-11
月光曲
夜深了老头蜷缩在长椅上睡
在他的面前
放置着他的纸箱子
本来是紧抱在他的怀里的
纸箱子
收藏着零碎的废物和零食的
纸箱子
因为已沉睡过去
他再才
放开了这么短暂的两三分钟
月光一层又一层覆盖下来
像轻滑的膜
呵护着街道和夜晚的长椅
同样也呵护着他
同样也呵护着他的纸箱
——那条拥挤而又陈旧
折叠成方快状的
堵塞了许久的干瘪脐带
2005-9-11
芦笋
十三岁
发育已然完毕
背上你熟睡的小女朋友出门远行
沿路有大小村庄
可以做木工活
劈柴和喂马也是你的强项
你的小女朋友天生娇气
她喜欢你
用自制的木勺喂给她芦笋
2005-9-11
杉木方桌
——写给小刚，我亲爱的懒弟弟
台灯的形状可以是多变的
照耀着书籍的灯光正好
弟弟在书桌上放有杯子
中间养几头翠绿的蟋蟀
在白天蟋蟀们进花盆做农活
书桌上鸣叫着你的哈欠
2005-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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