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很难看


  
  不管怎么说,汕头写得诗的,凡斯算是一个,可是老同志凡斯一点也不同意这样的看法,他说:“汕头算什么?不写则已,咱写的可是全国上算得出的!”我们听了这话照例是大声哄笑,笑声中最响的却是他自己的――我们是这样一群人:嗜食成性,高谈阔论,瞧不起任何成为正统的东西,却早已在体制里打滚成精,江湖义气,可是刁钻狡猾,奉金钱为至上,这样一群人,在一起不是吃就是吹,不要指望从他们嘴里会吐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可是非常奇怪的是,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共同的心病,就是文字。他们对它既爱又恨,很多人已搁笔多年,可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在一起,玩世不恭地开文字的玩笑。在这些人里,凡斯是最经得住考验的人,我们拿他的诗开涮,他看起来总是比我们还兴高采烈,其实谁都不高兴,除了凡斯之外,我们的恶意显而易见,我们要把他打入共同的虚无之中。
  凡斯不吃这一套,这许多年他一直写着,断断续续,虽然并不多,可是他倒真的从没停过。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有一些儿预感的天份的,十几年前的汕头虽说是特区了,可是离真正的发展繁荣还早呢,他就嗅出了工业主义的味儿了,那时候他写《机器马》,谁看了都说这小子反骨重着哪!如今正是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歌唱祖国还来不及呢,可是他偏一个劲在那儿唠叨,工业文明令这世界最精致的精神退化了――据他自己说那时他留着长发,穿大喇叭裤,整天不务正业,整个是挨k的料,活该!如今大家都说他的《机器马》好了,他却一甩头,不写了!90年代中期至今开始致力于写桃花诗了!真是!这人就好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个高龄几何了,就不怕搞不好落个半身不遂!罢,写就写吧,反正不写他也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据我所知,大概他认识的女性朋友都曾暗暗发过誓:再也不跟他来往了!真的,不是我红口白舌诽谤他,他那人哪,说句好听的就叫他风趣,说不好听的就是:即使有只老鼠打从面前经过,只要被他发现是只母的,他都要语言骚扰几句,这可不是盖的。女同志们有时也挺可怜他的,见着都摇头:凡斯这老同志走火入魔了吧?这两年头发白得贼快,桃花诗,害人不浅哪!快快戒了罢。凡斯哪肯听?听着有人议论,愈发“大头好脸”,带着这些桃花诗凑着诗会到处去,人家敷衍几句吧,他就当真的了,也不想想,人家是尊他一把年纪呀。可他哪信?一会自个掏钱搞了本《原创性写作》,一会听他说要跟朋友们办一份《下半身》诗歌期刊了。你说他不清明吧?有时候他还挺明白自己的,这不,他前一段还跟我们说:“在网上给我弄个广告,把‘原创’和‘写作’缩得小小的,咱就突出中间那个‘性’字,嘿!保证效果一流!”还真是的,凡斯近几年的诗就没离过下半身,反正,怎么说呢,他这人吧,虽然常常都很讨厌,可是偶尔还算有自知之明。
  关于凡斯的笑话还多着呢,前几个月他学上网,可是不会打字,他就有那个胆,立马去乐趣网申请了一个免费空间,哪,就是他的那个“原创性写作诗歌论坛”,系统要他写几句介绍语,这下可把他害惨了,结果查了半天字典,打了一个“没”字,谁也不知道他整句话是什么,可是他看见里面跳出来一个连词“没必要”,这人立即像抓到救星一样按了下去,好了,早先去过他的论坛的人,看到他的介绍就只有三字:“没必要”!呀,不知情的人还真给蒙住了:哇,这哥们酷啊!“没必要?”什么意思?没看懂。他呢,自此学乖了,知道这网不是可以随便乱上的了,就装了一个汉王手写板,整天坐在电脑前,捏着根笔,跟记帐似地在网上东说西骂,一时好不得意。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他去朋友的网站,在论坛上看到有人新贴了贴子骂他,他当场就要骂回去,不想一摸,不好,笔不在身边,急得干瞪眼。真是活活笑死了人。
  那年我年幼无知,不小心在晚报上给他发表了些桃花诗,自此这人的诗就阴魂不散了。发誓跟凡斯绝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次我刚下决心,他就很有预感地打了电话来:“这两天心情不好,我们朋友一场,找个时间喝茶去吧。”这时候我面前就浮现出凡斯那满头灰白头发可是没有半条皱纹的脸来,心就一软,唉,人家怎么说都是要进老人组的人了,可怜他吧。这么一来,也就算了。
  可是好心没有好报呀,不几天,他就活龙活现起来,见着人就胡话连篇了。还跟我说:《原创性写作》要出第二期了,你赶快给我写一篇吧。我立即满面含笑地应承下来,心里得意非常:嘿嘿,是你自己撞到我手上的,别怪我狠毒,这次定要叫你死得很难看!
  你们说说,凡斯这次是不是死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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