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

2015-09-30 05:45:34

    搬来新居不久，常常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地不断地热情招呼：“大家行好！大家行好！”
    许多天后，才发现原来是邻家养的八哥。起得早的老人们从公园回来，便站在鸟笼下边，一人一句地逗它，它却不理，嘎嘎叫了几声，一转身，又是一句“大家行好！”老人们被逗得呵呵笑起来。
    因着这只八哥的缘故，每天都在洋溢着笑声的清晨醒来，阳光从背后的窗帘透进房里，一天的生活便如拭擦过似地明亮了。
    我潮州的家有一个邻居也养着一只十分通人性的八哥。它常常在那家人的男主人准备出门时，用小女儿尖尖的嗓子喊：“爸爸再见！爸爸再见！”有时却学着奶奶，夹着浓浓的鼻音教训孙子：“阿荣你野去哪里？快回来呷饭了！”有了它，他们一家人都可以省了很多口舌了。
    一天下午，隔壁在过道上用炭炉烘薄饼，炭可能有点湿，烧起来烟大得呛人，我妈赶紧跑去关玻璃窗，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救命！下午的巷子非常的安静，求救的声音清脆而迫切。妈妈推门出去，却看见那只八哥在浓烟里拼命扑打着翅膀-----原来求救的竟是它！
    妈妈大受感动，每天拿了碎肉去喂它，有时站在笼边跟它说话，一说就好半天。可是毕竟感到老是这样也不大好。不久我回家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家露台的金银花架下，挂着一个鸟笼，里面蹲着一只小小的八哥，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鸟，玄羽丹足，小黑眼睛里藏着恐惧与犹豫。妈妈用一支竹签沾着饲料，一次次地伸进小鸟的嘴里喂它，口里嘘嘘地响着，哄小孩似的。
    这小小的鸟慢慢地亲近她了，一次忘了关笼门，它已经飞出去了好远，妈妈正急得四处寻找，它却又悄悄地飞回来，扑到妈妈身上，亮着嗓子叫着。快60岁的妈妈，喜得孩子一样，逢人说了又说。
    妈妈这样的欢喜，我们以前是常常见着的，当我们书念得好时、当我们得了一个奖时、当我们为家里做了一事时，妈妈每一次总是这样的，逢人说了又说，从不管别人腻不腻的。如今我们长大了，纷纷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天地、丈夫与孩子，我们不再要妈妈早上在床前唤了又唤，然后吃下她给我们煎好的荷包蛋，背上书包，在门口跟她说再见------我们都忙于各自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欢乐与忧愁，这些，妈妈已经无法介入了。平素开朗的妈妈有时也难免有些失落和无奈吧？她心里的寂寞是我们的孝心所不能填补，所以，只有这只鸟儿，这只失踪之后又扑回她怀里的小小的八哥，才是她最温柔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