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收拾完了一切，拎着的包又放下了，擦过的桌子又用纸巾擦了一遍。从柜子里翻出了美丽的手工勾花桌布，拉拉直，铺上去，又从冰箱里找出几个鲜红的桔子，用竹盘装好，摆在上面，非常的鲜丽夺目。走进房里，昨晚乱堆着的书报顺手整好，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整洁的家。实在再找不出事做，就去阳台浇花，水穿过花土，滴滴答答地流了下去，立即招来楼下的一顿抱怨。赶紧放下水壶，窗外的木棉树叶子却全变黄了，外面到处是春天的气息啊！都快三月了，楼下人家种着的枇杷已经结出好大的果实，它却在这里落着叶，鸟儿也不爱来了呢，都找活泼泼的树儿花儿去了--------真是的，三月哪里还愁没有绿树红花呢！可是这木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走回屋里，拿起书来翻着，眼睛却忍不住不断往它身上瞟，那树叶正一叶叶地落了下来，无限春光顿时冷了起来。
是这样的，木棉与我互相惊讶地守望，我们在彼此的眼里发现了自己。
如果我变成一颗树，我一定也正像它那样，在春天的召唤与阳光中落下叶子，瑟瑟抖抖，无限寒冷。而现在我是一个人，所以我一个人躲在屋里，用无数不堪一击的理由，拒绝走出这屋门，而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害怕见到人。是的，很可笑，一个人害怕见到自己的同类。
我其实记住很多的脸孔，像所有人一样，我有一些朋友、同事和上级，每一张脸孔都是不一样的，不知你注意过没有，脸孔与脸孔之间的差异是无比巨大的，而每一张脸孔上都有着无比复杂的表情。它们这样地瞬息万变，每一根面部肌肉的移动都直接导致了表情的变化，而每一个表情的变化又代表瞬间的喜怒哀乐，如果刚好你站在这些脸孔面前，那么不对这些喜怒哀乐做出应有的反应，无论如何是失礼的。偏偏总有一些时候，某张脸孔的表情却不是你所能解读的，在那张与你有着相似的五官的脸，于是深藏着你不能明白的含义。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瞬之间，你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忽然就找不到自己了。这是非常可怕的，每当面对着这样的脸，我就想起鬼故事里的脸：长发披垂、轮廓分明，可是上面没有五官，一张脸像一页白纸，平板、透着森森阴气。
这一种可怕的联想总是吓人的，就像丑小鸭一样，在鸭群里丢失了自己，谁也不认得它，谁也不肯承认它，没有别人眼里的丑小鸭，它就找不到自己眼里的自己。
危机四伏。除非你从来不正视一个人的脸，不然总会在一些情况下出现这样令人惊恐万分的情况。比如在电话公司里，排了长长的队后，你突然遭遇到收费人阴沉的脸，赶紧取下眼镜来，仍然不能平复你惊诧的心情-------在平静的场合中出现的凶恶表情，就如波澜不兴时透出来的杀气，使人惊惧交集，历目不忘。
在瑟瑟发抖的木棉对面，如果也站着另一颗在春天里瑟瑟发抖的树，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相视而笑，互相抖尽身上所有的黄叶致意？有几张脸，你知道是可以直面的，但是你们还是很少见面，虽然就住在一个城市里，隔得也不远。然而你们非常有默契，这情形就像丑小鸭在鸭群里找不到自己虽然可怕，但是还可以忍受；可是一旦它回到天鹅的中间，还不能找到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小孩见了生人，总爱躲到大人的身后去，做父母的往往是强拉了出来，同时逼着叫人。小孩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忍，有时在路上遇见了，我总要按下跑过去替小孩求情的冲动，因为那样的害怕，我是明白的。
除了看电脑电视，平常极少戴眼镜，即使开夜车也是如是，其实自己的视力早就只有0.3。但是我知道落微雨的夜里开车，街上是怎样车水马龙灯火朦胧的景致，我也知道夏天来临时，那些紫红蓝绿如何勾勒着人世的无限繁华与活力。大多数时候，面对一张脸，我会摘下眼镜，抬头谈天，享受一种外人不知的自由。
2001/2月27日凌晨
相关阅读：
调节身体机能要从调整饮食习惯开始
一个姿势就能看出她有过几个男友
喝咖啡真的会导致钙流失吗
想要白白白，从挑对防晒伞开始
另类温泉文化日本奢侈食品温泉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