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情调中的女人

2015-09-30 05:45:37

　　一整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看天上的一团白云怎样在我银白色的窗框里变换着姿态。我想起了庄子说的“汝游心于谈，含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焉”我的嘴角含着笑，风拂过黑瓷瓶里新换过的白菊，我把目光投向远天的白云深处，“古之真人”该有的感觉我这晚也都有了。只是白菊的清傲和挺拔在夏天里毕竟做作了，而我的“游心物外”在这样的城市里也有些可笑。
　　然而就在前几天，我还倾尽了囊中所有购置了一架古筝，而且此刻它就躺在我旁边。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花那么一笔对我来说并不算少的钱，买一架不会拨弄的古筝做什么，况且琴身的雕琢也太精细了些，我本来想要的不过是一架古筝：简简单单的十八根弦，能弹出一种看云的情调的筝。也或许，我压根就需要它，来对我的生活和心境做一些证明而已。昨天c君还嘲笑我来着：干嘛老爱干些附庸风雅的事呢？－－所以我又想，或许干脆便是附庸风雅罢？
　　但我生活的附近并没有别的风雅。而且其实我一直想干些符合现代人禀性的正经事，思忖着英语该温习一下了，或者学点电脑什么的罢？不然寻点机会赚点外快去吧；再不写些有现实意义的文字也好......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做，我不是心安理得，可是我照样天天躺在床上看书和看云。今天我去参加了大学的同乡校友会，大家唱着校歌讨论着旧事，我恍恍惚惚地觉得陌生和遥远，我甚而记不起许多人的姓名，我以为自己老了。
　　我的一个亲戚，小提琴拉得颇有天份，如今却做着生意，他常对我感慨，下辈子一定要做女孩，做爱做的事，不做不喜欢的事。然而或许你能理解这样一种情况：当你没有一点压力地处于某地位置时，社会把你放在安全的角逐场外，对你的懒散与平庸付诸宽容的一笑。开始你或许觉得如释重负，慢慢地你感到被忽略的失落，再然后你对漫漫无期的忽视，开始在这种宽容和放任里放弃并荒芜你原有的能力和天份－－你于是成为社会要你成为的柔弱无知的女人。在我忘却一切之前，我提早丧失了所有的斗志，我相信自己是什么也干不出来了。近来我甚而开始注意起烹饪的技巧，我挎着男友的手顺从地逛了电器城和家私城。我准备结婚了，我正在向传统的家庭主妇靠拢。我有些忧伤，可是我相信这是对的，妈说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生活于是只剩下情调了。它不需要任何，只需要一个人舍弃一切的决心。我尽可能地享用它，于是有了花，有了古筝，－－我的生活充斥着恒温的爱和浪漫。
　　窗口的那朵白云有时竟也会飘散而失去影踪的，那样你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别的一些什么，一时忘了自己是置于这么一个花与微笑构筑成的浪漫之中，于是有一些记忆从远远的什么地方飘过来，渐渐地积聚在窗口－－就那么一刻，你突然忘乎所以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