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已经空了的水壶，还有我刚倒了水的杯子。杯子满了，水溢出来了，是杯子满了?还是水满了？此时，我只想一口气喝光了这杯水，让我的肚子先被水灌满，直到它涨出一个西瓜的形状。我不说它是一只皮球的形状，是因为皮球还可以弹起来，而我的肚子已经被水撑的没有一丝可以浮气的地方，顶多也就是只实心的西瓜。
我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好像突然之间对水上瘾了。连续很多天我都一个人在家，懒得去找朋友，懒得说话，懒得运动，也懒得思考，只是不停的喝水。我注意到喝水的频率从以前的每天两杯到现在的每天不知道多少杯了。喝水的时候我特别希望自己变成这水，被水给淹死，可是我找不到带我走的河流。于是，我打开电视机，我很想找到有关蓝色与海的画面，或者草青与绿的图案，可是我看到的一片一片花花绿绿的又喧又闹的声音。好像就是在昨天，主持人的面孔越来越新，新长出的新星以过去几十倍的速度在覆盖。过程都是次要的，成名才是真的。
我的邻居喜欢在每天清晨6：30中学生的广播体操做完以后打开他家的音响放流行歌曲。那时，我在喝早晨的第一杯水，喝完水以后我在楼下提菜篮子的老太太那里买菜，老太太问我附近是不是有人家在办“喜事”，我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愣了一下。“这么大的排场，不是在办喜事”？这才知道我邻居家的音响声已经穿过了三排楼房，向老街外走去。
邻居家的男孩特别喜欢唱歌，虽然我不知道唱歌的是那个胖弟弟还是瘦哥哥，或者与他们同住一幢楼的表兄什么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楼里晚上hi舞，使楼上隔板发出的震动绝对不是一个人所能制造的。从张惠妹、李玫、谢庭峰、周杰伦、到张娜拉，换了一张又一张，看不出他们特别钟情的歌手，曲子每天换，什么时候街上流行什么音乐，他们就放什么音乐。我经常听见他们的妈妈在楼下喊，和音响比着分贝，我的妮称和她某个儿子同名，听着听着就像是在叫我，待应声出去就只看见她离转身的背影。
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好像很自在，女人们整天都在家里，妯娌之间拉拉家常就可以把一年一年的日子给打发了。他们家以前有两张大货车，一张停在自家门前，还有一张在我家门口，货车晚上停的，第二天早上就有半车厢的垃圾等着处理。起得早点，我还可以看见我家前面那一幢楼的某个楼层里有一个女人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下扔“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开始不停在家门口了，也许是有了固定停车的地方，也许是卖了别的主了。我和邻居们正面遇见的时候，他们总是很礼貌地与我答话，但是彼此连对方是干什么工作的都是不知道的，也从来不会试着了解。
最近，常常睡不好，老是觉得口舌干燥，总是在已经躺下的时候爬起来喝水，起来以后我还会像幽灵一样下楼四处看看。我家附近在重建房子，老街坊里重建的事是我妈最先说出来的，但重建的房子新了一拔又一拔，我还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从清晨6点就开始听工地施工的声音和在下水道逍遥着的老鼠的嘻闹。它们合奏的音乐，让我觉得精神失常，我突然会想捡起一只吃空过的罐头瓶子，想向什么地方砸碎。待放眼望，才发觉我的视线那么小，好像整个居民点聚集成了一个蒸笼炉子，到处都是挤。
我想象每一家在夏天凉在一边的暖手炉子，正被无形的什么火点着了。而对于那无形的火他们没有任何知觉，屋子里随手可及的水杯，还有风扇，这让我觉得很可怕。每家的水笼头都那么细，那么短，根本来不及将那些火浇灭。失火的时候，我肚子里像西瓜一样大小的水早已被陈代谢了，而立马我会焦渴难忍。所以，水存在的意义与杯子的数量是无关的。我开始痛恨那些发出燥音的地方，包括那些静着不动地火炉，我总像听见噼啪劈啪的烧柴的声音，总像听见杯子里30毫升的水变成了翻腾的海在翻滚，总像听见太阳的心脏在狂跳。我许多次惊醒过来，喃喃呓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昨天放在案头的一瓶绿茶安安静静地以睡着的姿态斜卧着，它的腹早已经空了。
2005-5-8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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