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断想:在现代和传统之间


文化断想:在现代和传统之间
  
  蔡俊
  
  
  一
  
  多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正午,我结束了孩子群中的游戏,回到孤独中蜗牛般拱动着的念头里。
  和很多中国的穷孩子一样,我渴望着能传奇般找到财宝。
  那一天,我走了很远的路,去一片开阔的玉米田。玉米田里还没有玉米秧苗。我是去寻找财宝,那里一直有一样东西在遥远地闪光,像是钻石的光芒,一闪,又一闪,又像一枚躺在阳光里的硬币。当时我在我家视野开阔的园子里,早就注意到了那闪光,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距离是很远的,要走很久的路。
  闪动着的那个光点具有激发想象的魔力,让我向那个陌生的地方出发。
  为了让行动迅速而直接,我选择了比较难走的直线。前两天刚刚下了点小雨,地里有些泥泞,这让那闪光似乎更明亮,走路的痛苦又让我觉得给这个秘密而又让人兴奋的行动增加了不少成功的可能性。
  闪光的只是块玻璃碴。
  那是运去肥田的生活垃圾的一部分。
  
  
  二
  
  我们这个民族正经历的一个“现代化”过程多少有点卑微,自虐,实际,无聊,自我矛盾,还裹带点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臭味,不过一切都不妨碍这个势头有条不紊地变成一股跌跌撞撞的洪流。此乃是大势之所趋。资本和需求的力量,与商业和交换的戏法已经结婚并且正欢度蜜月。金钱在把价值一律平坦化。这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和明白,大白于天下毕竟也是一种民主和平等的赤裸裸的好事情。
  本人没出过国,连香港也没去过,所以不能切实地体会一下现代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了。
  
  三
  
  从文学的角度来看,现代化的一个结果就是我们的精神内容或者垮掉,或者尖叫。九十年代以来的一个潮流就是尽情地向市场献媚,和需要进行谈判以及妥协。有一些潦倒的艺术家,像一些古怪的仅存的动物,在被遗忘的角落里互相可怜地吹捧着,事实上的确也是高处很凉快。
  文学的确是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似乎一两句也说不甚明了。就像我们不能准确地描述一片正在飘动的羽毛。 
 
  四
  
  现代文学比较有价值的一些东西在于回忆或者批判。
  这是建立在对更古老的事物的缅怀和人类无法和历史决裂的事实基础上的。
  回忆者是以梦为马的进行属于自己的神话重建的作家,批判者是用一种带点本能的虚无态度的怀疑主义“坏分子”。
  迷惑,焦虑,失败和破产与看清了世情的冷酷交织在一起,同样交织在一起的还有集体成功的许诺和迷信,一切,有如驴子前面晃悠的胡萝卜,一直在晃悠。
  现代观念要我们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我们自己又是什么?我看自己多半是个糊涂虫。
  有价值的思想一定是有深根的思想,这个根一直能找到一个文明的源头和历史的源头。
  “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在核心上是两样完全不同的文明。现代更注重现时,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而传统更重未来,将来之事,生死之事,应尽早图之。现代人喜欢睁着眼睛看,街上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积极地挤进去看上两眼,可能的话还要说上一句半句的。古人喜欢闭着眼睛想,相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一想就没了。有呐喊的洪亮嗓门的鲁迅先生曾经悲愤而又刻薄地讥讽我们的这种“国民性”。我有时候想,这也以看成眼耳口鼻的结论对心性主子的模样的嘲弄了。在一阵大炮声里,什么道啊,德啊,仁啊,义啊,全没了用!原来我们的里面是这样一个无用的东西!不识器用,只为道谋,和阿q何异?
  鲁迅的批判是建立在一个完全不同的角度上的,他不是道德家,而是个偏激的时代吹鼓手,是为了民族的急迫利益而渴望打架的人。当他向传统文化开刀的时候,和当时许多现代思想的转播者一样,心情是复杂痛苦的,所以他们的嗓门都很大,声音难免有点失真了。
  中华传统文化之伟大不是一场运动就能搞掉的,问题就在这里。
  这个古老民族太智慧了,聪明绝顶,基本把人是什么,人应该怎么样,何舍何取看得那叫透彻。现在要让我们学蠢,还真学不像。淡定无为,自我完善,乘逍遥之舟,去乌有之乡,得快慰解脱,得无上智慧。地球上一堆过家家的小人儿的缘生起灭,宇宙大化的阴阳之序,假人之后的了了光明,佛性的圆融无碍,无有幻化的喜悦,察之于无极天地,用之于举手之间。那叫一神啊!我心本是神幻,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还用努力地去干做巧的破事儿吗?
  
  五
  
  西人有一电影叫《魔戒》,拍得好。面对那个闪光的戒指,是人都不免失态,失去了道德。
  所以要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去完成一个拯救人类的使命。
  现在魔兵正要或者已经快攻占了我们古老的城池,只是我们大多根本不紧张,相反,还有点急不可待:怎么还不来攻占啊?我们都快等烦了,快点彻底西方化吧。把水泥大楼建得高高的。我们自己时刻准备着,蜕变成魔兵,人自己是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了,只有依靠死亡的部队才能能最后让心魔和贪婪的欲望烟消云散。
  这是带着基督气味的寓言,其实中国道家哲学里早就讲清楚了的。这话说起来就又会让人觉得味道可疑。哈哈。
  只有依靠着喜怒哀乐未发的中庸和谐之道才可以平衡和抵御的自我内在的抵牾。也不能说不是一种大清醒和大智慧。晚清时的姚莹、包世臣、冯桂芬、王韬、张之洞等都纷纷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主以中学,辅以西学,改造政体等主张。这种说法的确是可借鉴的。
  只是事情总是难以两全,发展的道理的确很硬,深层问题不是表面抹墙那么简单的事情。当初陈独秀,胡适、鲁迅们反对旧文化用之不避其极,恐怕那也是为了一些极其现实救亡的目的说的一些大话而已。
  现在我们正在面对一个已经势如破竹的行情,情况恐怕应该相反。应该更多地唱一些反调。复辟是不可能的了。精神上我们不能赤贫,要有点自己的财宝。说点实际的,如果学生说一定要考英文过四级,那是不是也要考下古代汉语和过个什么级呢?这也是一问题啊。
  文章不过就是说说话罢了,并不是要进行非此即彼的立场站队,强调一下天下大同以及和平和谐,用中正之道、天人合一思想来寻找一下解决目下的一些麻烦,还是有意义的。
  问题总是会解决,有时问题的解决不是全靠着理性,但是我们不能完全否定哲学讨论会,哲学讨论会的价值就是还在想事儿,尽管像古代的智慧者说的,想明白了不一定能做明白,我们一说话,那谁谁要发笑了。
  
  六
  
  六十年前,当费孝通教授步入他的学术生涯时,中国社会面临着一系列现实问题。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些问题加以表述,论点可以说是形形色色的。不过,从本质上讲,它们无非均是有关中国传统的走向、现代化的冲击、或东-西方文化遭遇、社会变迁的问题。费孝通教授以《江村经济》一书展示了他的观点。费先生的博士导师马林诺夫斯基在《江村经济》的前言说: 费博士是中国的一个年轻爱国者,他不仅充分感受到中国目前的悲剧,而且还注意到更大的问题。他的伟大祖国处在进退维谷之中,西方化还是文化式微是人们面临的问题。作为一个人类学家,他知道重新调适的过程有多困难。
  
  七
  
  西方同样有着闪光的基督教精神的底子。我看过一个西方电影忘记了名字,讲的是一个牧师和律师在法庭上因为一件和神学有关的案件打官司辩论,最后当然是代表“科学的”的现代观点的律师一方胜利了,牧师因此当庭气得吐血。律师的一个朋友高兴地向律师祝贺,可律师却不可思议地向他发了火。律师赢了,得到了利益却离开了“神”。我很多年前最后没有找到什么能拿得出来的财宝,却得了个很想讲出来的故事。有价值的也许并不是那些一下就能发现的东西。对着你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或许就是一块玻璃。
   
  0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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