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土

2015-09-30 05:48:43

大红色庙墙，高高地挡在那里
一群无头怪鸟，扑棱着翅膀在四周不停地
发出阴森的鸣叫，我已经听见心底像牛筋一样被抽紧
我要去阎王家偷土

上一次，有人劝说最近的阎王府丧事不断
全家人都在悲痛欲绝。我看看天色，那里树影摇动
对着遥远而悲伤的铜铃，想了想
我就没去

这一次，我轻声地越过高墙，接近一间庙室
里面亮着灯光，一个清晰的人影映在
白纸糊的窗格上，嘴巴里不住地发出冥咒
阎王在家。我握了握铁锹绕到后院

长生果下，我要偷一杯土
用以掩埋生死之间这层薄薄的恐惧
把整个世界掩埋在外面，我自己躲在里面
生生世世开花、念佛

对着漆黑，我挖着挖着，挖出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所有我曾经熟识的人们，劝告过我的人们
都在，一叠一叠地，我把它们码在一旁
天不亮，这些浮生的面孔就已经堆满了后院

阎王出来的时候，慈祥的面容有点憔悴
我停止挖掘，看着它如何把自己的影子调整成人形
随着阎王的手势，那些充满后院的面孔变软，并且弹性十足
最后像箭矢一样飕飕地穿过我的头顶飞走了

我看着阎王变换不定的面影，乘着无头怪鸟的翅膀飞出了阎王府
世界在旋转和迷离中，定下神来
人们惊恐地追问偷土的情况，我收起野心
对着他们变换不断的表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2005-12-4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