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企业怎么会破产?”

  1986年9月25日,才宣告破产不久的沈阳市防爆器械厂被整体拍卖。这是新中国第一家宣布倒闭的公有制企业。它的倒闭改变了工厂职工的生活,也拉开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企破产风的序幕。

  负责宣布破产令,他们叫我“送葬队长”

  从1986年起,我一直担任沈阳破产企业处理办公室的主任,处理企业破产工作,人们叫我“送葬队长”。17年的“送葬”工作,苦辣酸甜,五味俱全。

  我“送葬”的第一个厂子是沈阳市防爆器械厂。在正式宣布这个厂子破产之前,它和沈阳农机三厂、沈阳五金铸造厂一起被政府发了“黄牌”。一年整改下来,工厂仍毫无起色,仅有5万多元固定资产,却欠外债40多万元。 它的破产在所难免。

  在宣布这个厂的“死亡”之前,我几夜未眠。家人亲友不同意我搞企业破产,他们反感:“从来没听说过社会主义的企业会破产,你这是搞资本主义!你是千古罪人,再有运动,你一定会被整死!你出这个头,冒这个险,不值!你还是共产党员呢,把国家的企业搞破产,你是败家子……”面对这一切,我倒是出奇的冷静,我调查了那么多的亏损企业,它们像僵尸一样躺在大路上,只有把僵尸企业送进坟墓,有生命的企业才能快速发展。

  1986年8月4日早晨,我陪同一位新华社记者赶到了已经破产的沈阳市防爆器械厂,我们是隐瞒身份来的。刚到厂门口,只见工厂大门口两侧的柱子上,高高地挂着个花圈,花圈下聚了许多人。他们眼里流着泪水,神情木然。一部分人站在打了封条的工厂门口大骂:让我们自寻职业,这不是要把我们饿死吗?听说是个姓韩的搞的破产,他养的儿子一定没屁眼儿,他一定不得好死!

  第一批下岗工歌厅讨生活

  1978年12月10日,我和妻子胡百君一同走进了沈阳市防爆器械厂。一年之后,我们同时考上本系统办的电视中专,成为当时单位学历最高的工人。正当我们踌躇满志时,1986年8月3日,工厂正式宣告破产。我们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为了中国第一批下岗职工。

  那时女儿已经出生。为了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妻子就在街头摆摊卖雪糕、小孩的裤子、小孩的头花儿。那时她还不到30岁。 有一年夏天,我们在马路边顶着烈日卖雪糕,只有3岁的小女儿看着妈妈被晒得满脸通红,就用一个小瓶灌满凉水送给我们……从那时起,我发誓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过了不久,妻子又找到一份到干果厂做包装的工作,她兼了这份职,去割蚕豆。割蚕豆就是在一个小方板上安装一个小刀片,将浸泡了两三天的蚕豆在刀片上扎两个小口,以便于油炸。

  1987年的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妻子还没有下班,我将女儿哄睡了,到干果厂去接她。一到干果厂,值班门卫告诉我说,就只剩下一个工人还没走。我进到厂子一看,发现有个厂房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我透过一个小窗户向里望去:车间空空荡荡,妻子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顺着发际耷拉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正麻利地割着蚕豆,全然忘记了一切……

  那一刻,我决定和妻子一起挑起生活的每一副担子。

  那时,沈阳市歌厅、夜总会开始盛行,我曾是工人歌舞团业余舞蹈演员,这样一来,我有了用武之地。晚上我把孩子安排好,有时来不及吃饭就到歌厅、夜总会去伴唱,每天晚上从七点唱到九十点钟。虽然辛苦,只要是为了这个家,任何挣钱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最多一个晚上我演了4个地方,从中山广场到西塔到陵西到五爱市场,最后到家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已记不清那天是怎么爬上楼的了。1993年我每月收入,就已到了1000多元。 妻子也在沈阳的一个市场里做起了批发塑料袋的生意。

  现在,我在沈阳铁西区买了100平米的房子,女儿也已读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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