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末，4月的一个月夜，深圳沙头角海滩，月光下，梧桐山巍峨的身影隐约可见。若想从深圳以东偷渡，梧桐山是必经之道。过了梧桐山，就要躲过边防军和民兵的监视，下海泅渡。多少人在此跋山涉水，偷渡“逃港”。
海上漂来偷渡“女尸”
那时，我下放在沙头角知青点做民兵。这天又该我放哨了：防偷渡。
端着枪，我心不在焉地巡视着海滩。忽然，我看到不远处的礁石旁，有个半浮半沉的东西。我的心紧了一下，悄悄将子弹推上枪膛，慢慢靠拢。直觉告诉我：那可能是个死人！当时有规定，凡在沙滩上发现偷渡者的尸体，就近挖三尺深坑埋了，可向大队领八块钱“清理费”。我心里暗喜，可以拿这个钱给生病的三弟买营养品了。
礁石离岸很近，我涉水三两步，便将尸体拖了上岸。是个女的？我愣了。突然，她的头动了动。我慌忙在她胸口压了几下。她呛出了几口水，迷惘地望着我，接着又晕过去了。她还活着！
救她还是抓她？救
我为她高兴，但高兴完又犯愁：按规定，我应立即押送她到大队部，次日再送深圳拘留。几天前，我们押送一批偷渡者去县城，有个男青年走得很慢，一拐一拐的，民兵小沈抬脚就向他踢去。这一幕，让我不舒服了好几天。送她去，她的结局可能比男青年更惨，我于心不忍；不送吧，就犯戒了。我不停地斗争着。最后决心英雄救美一回。
天快亮了，不能再犹豫了，我决定带她回家。我的屋里没有外人，安全。姑娘还在沉睡中，她很美，洁白的脸庞仿佛沐浴着月光。我将她安顿好，坐在一边静静守候着。过了很久，她醒了，开口就埋怨我：“为什么要救我？”说完就哭了起来，最初是呜咽，后来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哭累了，她问道：“我叫秋叶，你呢？”“罗志威。你为什么漂在海上？”她一顿，沉默了。过了很久，她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她出生在一个艺术家家庭。“文革”一到，她家受冲击，父母双亡。秋叶到了建设兵团当知青，她难以忘记双亲亡故的痛苦，加上她气质出尘，如花似玉，连队里竟有男人对她虎视眈眈。她只能选择逃出兵团，偷渡去香港。没想到在船上蛇头兽性大作，秋叶拼命挣扎，大喊救命。蛇头怕事发，一掌把她推下水，抛下救生圈掉头走了。我被她的遭遇震撼了。
她邀我一起偷渡去香港
第二天，我去中英街厚着脸皮向香港亲戚借了点港币，买了几件女装和营养品。回到家，我赶快把门拴上，打开一瓶白兰氏鸡精，迫她喝下。“能送我去那边（香港）吗？”她轻轻地问我。“不！”我拒绝得很干脆。说完，我闭上了眼睛，我怕在她的注视下，无法拒绝这个偷渡邀约。她不说话了，我们沉默着。过了很久，“吱呀”一声，她开门走了。
我说不清为何拒绝她。或许是遗传，毕竟父亲当初就受了共产主义教育，和身为资本家的祖父断绝关系，从香港搬到了深圳，又或者是害怕，不知道偷渡后那边是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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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养生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