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06年4月在江浙沪有关评弹书场的调研以及《关于评弹演出市场的现状和思考》报告撰写完成,至今又过去4年余时间。此段日子于评弹演出市场而言,究竟孰好孰坏,十个指头三七开抑或四六开,如何下个结论,在我们走访市郊各类书场一圈、主观上力求避免蜻蜓点水、走马观花而造成片面印象,互相讨论集思广益后,仍然觉得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尽管评弹这门具有独特魅力的江南曲艺艺术,新世纪以来面临着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进一步“式微化”、“边缘化”、“库存化”困境,即便再次加强组织调研力度,欲扭转目前书坛“出人不多”、“出书很少”和书场“不死不活”、“不兴不灭”的尴尬现实局面,加上某些部门个别领导将评弹视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一般,实际付之放任态度,因而给外界感觉,与半个世纪前的上海作为评弹专业大本营的地位相比,天壤之别、落差悬殊是明摆着,似乎今天已身陷回天乏力、回春乏术境地。
事隔4年后的此次书场调研,限于时间精力,目光不注重在市区,市区书场近年中有静安区文化馆玉兰书场、美琪影院书场等相继关门,成凤毛麟角、一息尚存趋势。此次调研,仅将范围限于本市市郊一些分别隶属不同系统、有一定代表性的演出场所,期待对于前一次调研作若干修正、丰富与补充。
一。现状与问题
书场总量呈现萎缩减少,尚留存者的经营管理,由于分属上级部门各自为政,政策调控力度不一,无法采取简单化的整体一刀切办法。因此开办书场各种问题的发生,各有其自身的客观因素,一般情况为书场面积小、设施太陈旧、容纳人数少、书目欠丰富;其次书场接纳大多数为老龄银发听众,根本无法考虑争取新一代年轻听众,长此以往就涉及或危及到吴语地区与评弹艺术的生命力,不得不令人担忧。
先说青浦区老年综合活动服务中心与松江区工人文化馆所属两家书场,分别属于老龄委办和总工会系统,运转下来每况愈下,票价压得最低水平,经费仍然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基本每年出现亏损6万以上的差额,此数目每年在递增,若求补贴,款出无门,稍为有点名气演员往往不愿意经常到此说书,原因盖缘于个人收益偏低,住宿条件较差,有时演员限于水准不肯卖力,导致听众中途抽签退场,场内气氛顿告松散下滑,经营者感难以为继。用他们叹苦境语,说振兴、繁荣皆是一句空话,说硬撑维持现状、能够不关门已很实际,属上上大吉。眼前能得以生存下来的书场,均在勉强度日、惨淡经营之中。
二。生存与机遇
评弹艺术之所以暂时不会成为广陵散,或换言之书场尚未到揭不开锅而打烊的地步,乃因我国农耕社会处于转型期的经济全球化时代、迄今尚未全部彻底进入城市化,无形的江南水乡民俗民风包括曲艺评弹的流传,已经深深渗透到城乡几代人的家家户户,尽管受上世纪前半叶各种战乱或者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的冲击影响,听书习俗文脉却未割断,而在长久延续。国家规定的休闲日现已正式扩大至除夕过年、清明、端午、中秋等传统节假日,如此体现祥和、具民族特色的社会休闲大环境,使得评弹演出春风吹又生,无形中命不该绝,又似乎呼吸到带来生机的新鲜空气。《白蛇传》《玉蜻蜓》《珍珠塔》等书目名篇,几乎经常出现与这些节假日有着有机联系的情节内容。故而,赖以把根留住的,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记忆,最珍贵莫过于此,这亦是评弹得以生存的绿色土壤与根本机遇。
三年之前,评弹有幸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列入了国家级保护项目,同时公布了国家级与地方级传承人名单,项目实施靠各级政府财政支出作投入,传承人具体课徒、传授教学获有专门经费款项。由此,便相应使评弹界与书场业内人士大有文章可做,涵盖抢救性文字记录整理艺术资料、摄录出版音像制品、选拔理想的新一代艺术接班人、书场布点与扩容建设等举措,“非遗保护”的阳光,终于有望一一照耀到上述方方面面。6月中旬,本市已给十家市区与市郊书场隆重颁发首批“非遗保护”基地命名铭牌,即预示评弹长跑的新一轮接力赛,获得了依托与助跑器。
三。亮点与缺憾
超乎想象的,所到村办书场生存情况是一家好过一家。不看不知道,进入闵行区七宝镇九星村,访唔到村党委书记吴恩福,方知该村改革开放以来节节攀升业绩,堪与江阴华西村齐名,跻身全国农村致富前列,而且带头人既重视村民福利收益,又不忘对文化教育事业硬件设施的投入与追加。公益性的九星书场坐落于敞亮宽阔、现代化的村文化教育中心大楼内,每日安排专业演员两个小时书目,免费开门接待村民,演员到此全程提供食宿,入住宾馆条件优越,江浙沪评弹团体无不被吸引俱来九星表演。在宝山区大场镇龙珠村,见龙珠书场运转情况水平略低于九星村,但依然保持在正常状态。
本色本相的七宝古镇书场,又是另样一种态势,因地处七宝老街属于旅游著名景区,背靠七宝古镇公司企业实体,每日客流财源滚滚而进,书场亦从未为客源与演员来源发过愁,那天正遇平时书坛很少露面的严雪亭先生之侄,独自在古镇书场放单档说《杨乃武》,厅堂人满为患而见一斑。
目睹这些状况,似乎在评弹演出迷茫前景中,也透出些许令人欣慰的亮点;而个别演员在书场日常演出与生活中,给场方与听众所留下争名逐利、无理取闹等的素质表现,却是产生负面印象。如此首先缺失道德者,艺术水准必定不会高。希望日后这种非正常的缺憾率,演员一方能提高自觉,自动予以降低。
四。空间与借力
各种社会力量的支持,对于当前办好书场,一如空中腾飞必须插上双翅,鼓励各界单位团体与评弹粉丝个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对书场如久旱逢天降甘霖一般尤显重要,目前来自包括市政协评弹国际票房、市邮电局、三枪针织集团、城市管理学院、沪港审计咨询集团、夕阳红书友会等,与业界艺术活动密不可分,在长期合作中,让出人出书过程获得了强大借力,社会有识之士拧成一股绳,成为评弹事业力挽狂澜的中坚力量,这是评弹今后不断获得生存空间的健康力量,建议媒体理应宣传表彰。
五。发展与图新
城市离退休人员队伍的成倍扩大,与老年市民在总体人口中的占有率提高,是我们城乡提前进入老龄社会的标志,而书场听众基本为老龄群落,市区书场的日趋减少,暴露了一个突出现象,那就是市区比郊区问题更加集中在书场与听众之间的供需矛盾加大。合理调整布局、采取有效措施与充实演出书目,是有关部门面临“僧多粥少”、书场听众这一弱势群体激增局面的当务之急。
从书场运作的实际眼光衡量,听众的喜好或口味,不在于书目是否长、中、短篇、不在于来自何方专业团体,也不在于演员放单档或双档,而注重在书目内容精彩与否,标准在思想健康与艺术质量保证与否。可见听众的文化程度、文明素养决定了演出书目的遴选合理,乃至演员个人的艺术发展方向。以此而观,演员今后随心所欲草草了事,胡乱应付演出任务,这样的日子越来越不好混,书场方与演员方的双向选择,以后将变更为,加上听众的“三向选择”,惟有互相团结,紧密配合,三方合作,整合磨合,才能促使每场演出达到皆大欢喜的精彩状态。演员一定要树立老书新说、新书熟说的认真敬业观念,才可服务好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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