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却因着夏日的关系迟迟不肯离开,明亮光白地耀目而悬,却是那么低低的高度,仿若触手可及却遥遥如梦幻以最美的方式告别这支离破碎的城市……
城市角落的咖啡店里,女子曲腿窝在白色松软的单人沙发里,同样的沙发,对面的男子却笔挺地坐着,神情肃穆。
她说,“我想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他沉吟了半晌却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不爱我?”太过慵懒的语调却并不让人觉得轻松,男子此刻正承受着铺天盖地的煎熬。
“你知道的,我不能……”男子在斟酌字句,企图在浓稠的空气中得到一丝喘息。
“我知道了,无需多言。”女子忽然从沙发中立起身子,像赶苍蝇一样挥手打断他的话。然后又颓然地倒了回去。
“楚琪。”男子低声唤着女子的名,一只手伸到半空、停顿,最后也只是颓然地收回。
“你走吧……我有些累了。”女子闭上眼睛,终于猫样地完全放松于沙发之中,低低的叹息几不可闻,却重重地打在男子心上。然而现实早已注定了结局,他又能怎么样呢?
“我走了。”沉重地步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缓慢而有节奏,这本是女子平日里最喜欢的声音,今日却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碾在她的心上,破碎都不算了事,甚至成为齑粉都不能得到痛快的灰飞烟灭。
直到门口的迎客铃响起,店内重新回复寂静,女子才缓缓睁开眼,放松了刚刚嵌入掌心的手指。
“张沐。”男子的名字随着滑落的泪水一起,似是告别般的绝望,如最后的仪式般被女子轻轻唤出。
初初遇到张沐的时候,我还青春年少,正是张扬的年纪,飞舞的神采四射,加之是典型的白羊座女孩,那时的行为几近肆无忌惮。而那时的张沐也是事业有成,春风正劲的时候,难得他还能憨直待人。结果游走情场的我便毅然决然地放弃面目漂亮的身后男孩投入了张沐的怀抱,那时我便知道,这个巨蟹座男人身上那种踏实其实是我留恋花丛时最想找寻的安全感。是那种只要一看见他就会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踏实而宁静。心底有种暖暖的情绪在回转,我想那就是爱吧,同从前的迷恋所不同质的东西。
后来的事情变很简单,热闹的我一下子沉静下来,很幸福地做着他的小女人,整日整日依偎在他身旁呢喃情话,看着他耳朵都红了后便大笑着跑开。后来张沐说我不能总在家待着,他不想限制我的人生。于是我拿了所有积蓄开了现在这件咖啡店,请了漂亮的男孩女孩们做服务生,一时间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风生水起。张沐告诉我,他还是最喜欢我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笑了,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两个人像是活在优质的蜜里一样——痴缠而甜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验那句“上帝总是在人们最快乐的时刻关上幸福的大门,甚至紧锁窗棂。”,我们的快乐急转直下,那速度堪比光速,令我猝不及防。
张沐的母亲从老家来看他,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女人,一个自小订过亲的女人,一个他母亲认定的儿媳妇。我本不以为然,轻蔑地鄙视着古老习俗的渣滓,并深信张沐可以完美解决。我真的忽视了母亲的力量……和他的优柔。
那日我与张沐正聊得开心,他母亲一通电话过来,没有任何解释,他拿起衣服便走了。我思量许是他母亲有什么急事,今天便不添乱了,明日再打电话问候一下。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一个晚上而已,天地变色,世界扭转,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次日我无数次拨打张沐的电话,均是无人接听。我脑子顿时蒙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满天满地的找他。这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个无影无踪,干干净净。直到那日傍晚,我才接到张沐的电话,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压在心头的大石顿刻崩塌粉碎,心上一轻差点儿哭出来,还好他没事,这是我当是唯一的念头。只是还不等我高兴,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我们分手吧。”张沐在电话那头声音沙哑而疲惫。
“你说什么?”
“楚琪。”他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以更加坚决的声音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呵!”我突然笑出声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在那一刻我就像听到了个冷笑话般,头脑冰凉而清醒地笑了。
“楚……”他又想叫我。我却不愿再听,于是毅然挂了电话。把手机关闭,座机线拔了,我慢慢走回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仔仔细细把自己裹严,然后闭眼睡去。我当真睡着了,一觉无梦睡得甚是踏实。
迷迷糊糊醒来后听到砸门声,然后突然停止,在细碎地话语声过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走到门口,迎接门外的人。是林雅,我最好的朋友,我给过她我家的钥匙。她过来是受了张沐的委托,刚刚一直砸门我都没应让她以为我自杀了,差点儿吓死,如今一看我居然没事人一样面上波澜不惊的,她事后告诉我,我那种表情其实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恐惧,眼睛里深幽不见底,死寂的黑。
林雅给我讲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堪比如今的电视剧。张沐的母亲看不上我这种大城市的娇小姐,并以婚约为名逼迫张沐与我分开,回老家与那订婚的女子成亲。张沐不从,但依旧好言相劝,总以为能说服自己一辈子强势的母亲。当然,结果显而易见,张沐并没有那般本事,又或者说他对付对手的手段如今在他母亲身上,他使不出分毫。于是就在那日,他母亲把他叫回去那日,老人给张沐喝了掺了药的酒,亲自把自己儿子扒光,与自己满意的儿媳妇放在了一张床上。第二天,洁白床单上殷红的血迹铁证如山地诉说着那一晚的一切。张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母亲深知这一点,并且完美地利用了它。
我听过后,笑了笑,“然后呢?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
林雅表情抽搐地望了我一眼,眼中闪过刹那地怪异,然后便是担忧后的了然,她总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
“他在门外等你。”说完这句话林雅便自顾自地为自己服务起来,搜刮我的冰箱存货。
我看着她逃避式的忙碌,很无奈。只好走出家门,看了一眼形容憔悴的男人,没说什么,只是一直走,直到我自己的咖啡店里,我走进去,坐下。然后开始了最开始的那段对话。我是骄傲的白羊,自尊到不容许背叛,是聚是散都要由我说了算。然而他打破了一切,不仅背叛了我,还掌握了聚散的大权。我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在最后给自己留下仅剩的尊严,不掉泪,不示弱,至少不在他面前。我做到了。
后来我想,我许是留恋花丛太久,以至于抵抗不了他温柔的诱惑,那充满甜蜜的陷阱,一脚踏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甚至连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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